Q:
昨天听闻你国庆时准备的公务员考试,虽然笔试第一,但是面试却失败了。我心里很替你惋惜,不是因为你没有表现好,失去了这次机会。而是因为你在这过程中没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你始终觉得自己是在完成爸妈的心愿,其实你并不愿意考公务员,就像你并不喜欢你的大学专业一样。
人生陷入一种这样的循环,我了解其中的痛苦。
第一次因为临场发挥失误,高考失败,我丧气地回到家,家人安慰、鼓励我去复读,但是我却有自暴自弃的念头:想着就这样吧,我不想再折腾了,随便找份工作吧。可是爸妈不死心,找来我最信任的姨来做思想工作,姨说:你是喜欢学习的,不要轻易放弃。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细细回想:高中三年,每天晚上学习到凌晨,第二天虽然爬不起来,却还是定了五点的闹钟,强迫自己去学习,我是喜欢学习的,但是用错了方法,让自己变得痛苦,学习成绩差,就更想压榨自己,以量去补充质的差距。我的问题在哪里,在于我没有深入思考学习效率差的原因,企图用看似的勤奋来填补思维的懒惰。
后来,我去了补习班,每天下午三点就放学,大把的时光,我没有浪费。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后面弯弯曲曲的林荫小道,一路顺着斜坡骑下来,经过菜市场买些新鲜的蔬菜,回租的公寓自己做饭。小小的单人间,先擦一遍地,然后坐在地板上写作业,一直写到太阳下山,然后洗菜做饭。晚上接着看书,差不多十点钟就准备休息。第二天起来,精神满满。你知道那段一个人的时光,其实我并不是孤独的,当身边没有其他人,我开始更加重视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喜欢什么,做什么让我更加感觉到快乐,比如干净的地板,比如斜照进房间的夕阳。也有难忍的时候,隔壁公寓的嘈杂,一开始让我难以专注,但是附近学生很多,房子很难租,我没办法搬离这个地方,那么我得学会更加专注,全心投入我的学习。实在是吵到无法集中的时候,我就会先去做家务或者整理杂物,让自己生活的小天地,更加井然有序。
当你发觉自己陷入困境时,最好的方法是思考,问问自己什么是最重要的,学会舍弃与调整,让自己更加快乐。
这一段经历,让我开始释然,更加懂得如何与自己相处。我时常跟你说,要学会如何去与自己快乐地相处。看着你长大,你不经意忧郁的样子,我很担心。小小的年纪,就开始各种担忧,把别人的喜乐放在自己的快乐之上。虽然传统教育鼓励要孝顺,但是爸妈更希望看到的是你真正的快乐,如同我现在期望的一样。
太多的责任感,让你透不过气来,很容易就妥协放弃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我都明白,所以更心疼。
毕业工作了之后,我不时会有些抱怨,虽然没有跟你们细说,但是过于频繁的熬夜,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中那段强迫自己学习的阶段,没有尽头的工作,我一遍遍问自己,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在挣扎了四年之后,我选择了出国留学。递交辞职信的那一刻,心里是忐忑多过于畅快,没有别人想象中那种趾高气昂地甩手一封辞职信“我不干了”的霸气。完全没有那种心情,当时回首走过来的四年,想到的是那些愿意传授我经验的前辈,无私帮助过我的同事,以及曾对于寄予厚望的经理、副总,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感激。也感激曾经无怨无悔,不管做什么都拼尽全力,不断学习的自己。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离开了。我曾经那样讨厌过犹豫徘徊的自己,但是现在回头想想,正是那个我,默默承受了那些痛苦,让我来到了今天脚下的标的。
学会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学会对自己宽容些,才是真正的成熟。
在你眼中的我,是你上学时的头顶的大山。因为我们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样的学校,走到哪里,你都难以避免被老师们拿来同我作比较。你曾无意吐槽过:要是没有那么会读书的姐姐在我之上,我会更快乐些。我听了心里是不安和歉疚的。因为我们不是竞争的关系,你对于我的重要性,不亚于爸妈和我最好的朋友。你那样的贴心、细致、善良,却默默承受这些与你无关的压力。人们最擅长的做的事,是拿与自己无关的事来做文章。我不希望你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但是这些无形的压力切切实实地加在你身上。而我好像只是在随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可是那些我没说出来的压力,也切切实实地加在我身上,如同你的一样。但是这些压力只能靠自己去思考,要如何解决,如何选择。我希望你能从自己的快乐去思考,更加关注你内心的真实感受。但是你说,这都是理论上的,根本无法实践,你无法忽略爸妈的想法对你的影响,无法忽略你还在被拿来同我作比较的命运,无法忽略自己到现在还是陷入循环的困境里。我很替你着急,但却不能越界替你拿主意。
要怎样才能帮助你,每次我们聊天,都会不自觉吵起来,我的焦急,你的叛逆。我深刻感觉到:虽然你年纪小些,但是思维上的局限,深深将你套牢。所以在你上大学期间,我就鼓励你出去旅行,不管你去有什么新的尝试的念头,我都先把经费转给你,让你尽情去尝试。可是你还是会担心,怕浪费钱,约好的同学临时有事,自己一个人不敢去。世界这么大,很想出去看看的你,却被自己的心给限定住了。
其实你没有发现,你真的很勇敢。小时候,爸妈不在家,我们自己做饭,我把饭放上煤炉,就去写作业,结果忘了时间,高压锅的换气阀在拼命往外吐气,我都不敢靠近。小小的你,搬来凳子,放在灶台边上,不顾高压锅的热浪,一口气端起来,放在了一旁,避免了一场事故。你是我心里的小英雄。我每次要出门,你都各种询问,东西有没有带齐,不要丢三落四。有时候,你更像我的姐姐。只不过,越是长大,你考虑得越多,渐渐忘记了其实最该听听自己心底的声音。
写这篇家书,是出于对你的担心,也想到,还有多少和你一样的孩子们,也面临着这样的选择。有时候,我们真愿意有谁能帮我们指派人生的任务,这样我们就不会反复纠结,是否该这样做。可是你知道吗?那些困惑也是你的自我意识在呐喊,它们在呼喊你重新衡量你的决定。
我希望你快乐,正如同你想要顺从的爸妈期望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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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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