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者日以疏》《驱车上东门》《回车驾言迈》,都写人从死亡那里获得生活教育。
从死亡那里获得生活教育的人,需要经历两次醒来。第一次,他得从不知死亡为何物的童稚状态中醒来。不知死亡为何物,也就是不知虚无为何物,不知生活被大虚无包围着、威胁着。正如儿童,把每天的游戏、父母的娇宠当成天长地久。这是生命的童稚状态。有人永远醒不来,有人忽然醒来了。
第二次,他得从对死亡和虚无的恐惧中醒来。看不见死亡的人,处于童稚状态。只看见死亡,被死亡和虚无吓坏了的人,处于另一种童稚状态。他意识到生活被虚无包围着、威胁着,立刻断定生活即虚无,毫无意义可言。这种“断定”,只是故作深刻而已。故作深刻,是另一种童稚状态。那个把每天的游戏、父母的娇庞当成天长地久的孩子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在自以为长大了的第一天,他会讨厌自己的玩具,反感父母的爱抚,因为那些事情愚无聊,老无意义,妨得他的“成年感”。当然,他还没有真的长大。他还没能力在“天长地久”和“毫无点义”之间找到温热的意义。猛然看见死亡和虚无、被虚无吓坏了的人,也得从这第二种童稚状态中醒来。那时,他会重新看见热乎乎的生活,回到热乎乎的生活。这是一种新的眼光,他不再无忧无虑,也不灰心绝望。
他知道虚无威胁着生活,但也知道生活还是生活。正因被虚无威胁着,生活才值得眷念,值得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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