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1）

当外星人出现的时候并不是人类发现了它们，而是它们找到了人类。

液态水，作为宇宙中稀缺的资源，人类拥有远超自身想象的财富。

但是当财富与力量不相符的时候，总会招来悲剧。

连绵的战争，而这战争的主角甚至不是人类。

当庞大的外星战舰从地球撤走，原本蔚蓝的星球只剩下枯黄的沙尘。

在几乎没有生物可以存活的大地上，人类依旧在延续。

遮天蔽日的羽翼拂过天空，向着遥远的方向飞去。伴随着羽翼的挥动，狂风卷起了大片的沙尘，把一切都藏在了黄沙之中。

一小队偷蛋人谨慎的从岩石的阴影里走出。

“我已经踩过点了，这家伙出去觅食至少要一个小时，咱们只要一两枚蛋就可以。”

手持平板的队长喊着，开始招呼其他的工作人员。

作为为数不多的生物，巨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存在。

这似乎是外星人改造出的空军单位，现在确认到的最大个体似乎可以长到五六十米的大小。它们拥有坚硬的羽毛和厚实的皮肤，可以在空中将小型客机撕成碎片。

人类一开始曾经对这些巨鸟进行过捕杀，但是很快就被禁止了。

因为这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最后资源了，依靠这些巨鸟的蛋。

不知外星人对这些鸟做了什么改造，以至于在这样贫瘠的环境下它们依旧能够产蛋。或许是为了战争时期的快速补员，每天被偷走的蛋巨鸟都会在夜晚补上。

这也为人类提供了最佳的补给来源，蛋白质，以及，水。

在贫瘠土地上出生的孩子甚至没有见过水的模样，在他们的意识之中，那种粘稠的冒着气泡的液体就已经是水了。

两辆破旧的卡车缓缓驶到了巨鸟的巢穴边缘，工程吊车也在快速的搭起云梯。

“嘿！老头！我这边好了！”

站在云梯顶端的少年朝着下方大喊，声音顺着飞舞的黄沙在口中飘散。

“森，我说过多少次了，用通讯器，即便你喊的足够大声我也不可能用同样的声音喊回去。”

森腰上的通讯器传出了队长的声音。

“啊，这东西很麻烦，不觉得么。”

森有些不情愿的按动了通讯器上的呼叫按钮，森不那么喜欢带电的东西，不单单是因为发电机总是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还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被发电机吃掉的，在齿轮和惨叫声之中变成了一堆血红的残渣。

所以森讨厌发电机，也讨厌电。

“我知道你有意见，但是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

“知道了，知道了。”

森一边敷衍着对方，一边用潜望镜向着鸟巢内部观察。

有些时候鸟巢里不只有鸟蛋，还有孵化出来的幼鸟，据说森的前任就是因为直接探头而变成了一具尸体。

鸟巢里似乎只有鸟蛋，但是森总觉得不对劲。

“老头，这个巢的蛋数是多少来着？”

“七枚。”

“可为什么我观测到了八枚。”

鸟巢的蛋数一般是不会变的，除非有幼鸟出生，才可能会减少一两颗蛋，而现在这样多出来的情况从没有过。

“你确定么？”

这样的突发事件让队长也吃了一惊，但是如果他们能够找到办法让巨鸟生产更多的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森永手上裹着的纱布用力摩擦了几下镜片，在黄沙之中，他确实观察到了八个轮廓。

“确定，未观测到幼鸟，开始近距离观察。”

因为每次巨鸟飞行时都会引发沙暴，所以观察手只有近距离观察才能确认鸟巢里的一切。

“多加小心，随时保持联络。”

森小心翼翼的接近，那些在黄沙中的模糊阴影开始变得明显。

“要命，老头！”

森大声喊着。

“怎么了？！”

队长一边示意周围的队员准备武器，一边保持着通讯。

“这是辆装甲车！是辆装甲车！你敢信？”

这似乎是被巨鸟捡回来的废品，现在成了偷蛋人的意外收获。

“准备吊车！咱们捡到好东西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任何科技产品都是珍贵的存在。一辆完整，或是残破的装甲车可以为整个营地做出许多工具，甚至可以做成一辆新的运输车，那样他们的运输效率会上一个档次。这是绝对的意外惊喜。

“森，你看一下里面有没有活人，如果有人要先行救助。”

壮实的劳动力也是聚落所缺少的，当然，前提是还能作为劳动力的话。

森一点点接近装甲车，这辆车明显是经过了加固的，车外层有着加厚的金属板和铁丝网。但是这种程度的加固在巨鸟的利爪面前并不管用，车尾被整个撕开，里面的东西似乎在飞行的途中都散落在了沙漠里。装甲车就那么立在那里，像是一颗钢铁铸造的蛋。

“老头，没有活人，但是车身是完整的！这车还能用！”

森从撕裂的缝隙外观察着，凭借着微弱的光，他可以看到里面的空荡。

“你先别动，我派人上去协助你！”

队长兴奋的安排着人手，工程师开始乘坐着云梯前往鸟巢。

森无趣的继续观察着装甲车的内部，在弥漫的黄沙与微弱的光中，他看到了一抹湛蓝。

那是一种怪异的色彩，是森从没有看过的色彩。

当他想要看个仔细的时候，工程师们已经抵达了鸟巢。

装甲车被系上了绳子，在底下的车辆拉拽之下，装甲车被翻倒在地。

“快快快，把所有可以用的零件都拆下来！先拆发动机！”

想要从四十米高的鸟巢里直接运下去一辆装甲车自然是不可能的，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一点一点的剥离，将整辆车拆解之后搬运下去。

森没有理会那些拆解装甲车的工程师，他径直走进了装甲车的内部。

在车辆的后视镜上，那一抹深蓝正在等他。

那是一张被塑料外壳包裹的照片，里面是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蓝色，在那片深邃的蓝色的尽头，一片橘黄色的猩红融进了天际线之中。

森要被那蓝色吸进去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就像是天边的那片橘红，融进了这篇深蓝之中，无法自拔。

“老头，那是什么啊。”

森自言自语着。

“什么什么啊？”

队长有些怪异，不知道森到底看到了什么。

“蓝色的，一望无际的，像是，深渊一样的。”

队长沉寂了许久。

“那是海。”

队长回答着。

“海？”

森反复在嘴里念着这个新的词语。

“我想，去看海。”

荒漠中的少年，立下了怪异的誓言。

想看天边的那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