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汉尘在公交站接到卢玲，卢玲闷闷不乐，询问原因也不回答，只说没事，二人回到别墅吃饭，卢玲还是不说原因，吃过饭已经是夜里11点，卢玲收拾碗筷，等收拾妥当，庄汉尘又问原因，卢玲才说了上班以来单位发生的事情:
“上班第一天的时候，部门经理就告诉我，我现在是试用期，基本工资是1000，每天必须要打累积五小时电话，之前说的底薪2000，是包含了部分奖金提成，每个月做成三笔订单才会开2000，超过三笔按每笔订单200计算。”
“我当时并没多想，心想只要努力去做，拿到几笔订单不是问题，就拼命打，按照公司提供的名单，接电话的基本都是本人，但是对公司产品都抗拒，头两天基本上都是拒绝，还有的人一接通电话就谩骂，还有的一听我介绍产品就谩骂，还有的不接电话。”
“第三天，经理早上说，昨天累计订货量不足一百件，今天要惩罚，所有员工都站着上班，坐下的罚款。就这样，我们都站着是了一天班，每天都不按时下班，经理不走，大家都不敢走。”
“第四天还好，没被罚站着上班，但打电话不到五小时，又没做成一个订单的三个小姑娘被叫到了经理办公室，都是哭着出来的，问她们怎么了也不说，第二天都没来上班。”
“今天是上班第六天，晚上七点的时候，经理说今天总订单量不足50单，下班前全体员工要接受惩罚，每人要杖责两次，新来的都不懂杖责是啥，老员工给偷偷解释说，就是用一根橡胶棒打臀部，然后40多个员工被分成四组，每组十个左右站成一排，经理拿着橡胶棒，在身后一个一个人打，每个人打两下，两个小姑娘当时就打哭了，还有几个也都眼含泪花，下班的时候，好多人都说不干了，要辞职，估计明天会少很多人去上班。”
听到这些，庄汉尘早已气的两手哆嗦，“这公司怎么这样，你也别去了，太不象话，得去告他。”
“你别生气啊，还是算了吧， 我不是好好的吗，明天不去了，再找新的单位。”卢玲看庄汉尘气的发抖，赶紧安慰他。
“你明天去把这几天的工资结算一下就回来，不干了也和他说一下。”
“嗯，我明早就去，工资就算了，我怕他们不给。”
“不给是违法的，你可以去告他，告他肯定赢，有劳动部门专门管这种事。”
“我一个外地人还是算了吧，人生地不熟的。”
“不行，一定要去找回来，还得去告他体罚员工。”庄汉尘越说越气愤，喘着粗气，声音也嘶哑了。卢玲怕他气坏伤身，就答应他明天去告单位，去要工资。
第二天，卢玲先去单位辞职，把想法告诉了经理，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卷发，染成了棕色，脸上抹的雪白，嘴唇抹得鲜红，卢玲说完辞职的想法，她嘴角一撇，蔑视地说:
“你在这里干不下去的话，那你在哪都干不下去，去哪都没用，这是上海，不是外地，这地方你不拼就混不下去，除非你回老家，你再想想吧，咱们公司还是很有潜力的，干个一两年，月薪上万不是问题。”
“不用想了，工资给我结算下，我要走了。”卢玲态度很坚决。
“你才干一周，哪来的工资，要干满一个月才会有。”
卢玲感到很气愤，转身就走，听到经理在身后尖尖的声音:“你再好好想想啊，别那么冲动……”
出了公司，卢玲坐地铁，回到了家附近的社区事务受理中心，这是庄汉尘推荐给她的，说这里有劳动监管部门，卢玲要按照庄汉尘的意见去投诉公司。
接待人员看了卢玲的身份证，听了卢玲讲诉了这一周的求职经历，然后告诉她会联系公司，核实情况，让她先回去等通知。
卢玲从社区事务处理中心出了，已经是中午了，没感觉到饥饿，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站应该去那，就沿着马路边走，疫情刚过，路上电动车和汽车很多，骑电动车的都带着口罩。
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这个城市是那么陌生，前边有一座桥，桥头河边是白色的石头护栏，成排的柳树，香樟树，还有枫树和银杏树，蜿蜒的小路铺着地砖，很平，地砖是散落着树叶，卢玲看着这些风景，很像家乡的那条小河，也是那么别致，触景生情，眼泪留了出来。一个姐姐推着一个小孩走过来，盯着卢玲看，卢玲赶紧扭头避开，往河边走去，沿着河边小路，一直走，边走边流泪，用袖口擦掉，再继续走。
路边空地上，几个老人在锻炼身体，看到卢玲，都停下来，切切私语，卢玲听不懂上海话，但意识到他们在议论自己，她看不到自己有多狼狈，只是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有个老人叫她:“小姑娘，侬纳呢岗?”“里相唔拾忆？”
卢玲停下来，没听懂，但知道老人在和自己说话，看过去见一个白发老奶奶向自己招手，卢玲礼貌地微微点头，“你好，老奶奶。”嘴角挤出来一丝微笑，有擦了下眼泪，袖口已经湿透。
旁边一个老爷爷看出来卢玲不是上海人，和她说普通话:“小姑娘是从哪来啊，快回家吧，外边不安全的，有非典，没事不要出来，躲屋里好了。”
“谢谢爷爷，我没事。”卢玲点头致意，继续往前走，“小姑娘，小姑娘！”刚才那个奶奶叫住她，卢玲回身，老奶奶小跑过来，握住卢玲的手，塞给卢玲几颗糖果，“唔去吧小姑娘，扣侬手老盎了，伯侬档切切，委屋里向努努。”卢玲还是没听懂，握住老人的手，眼泪又流了出来。
卢玲继续走，前边是个桥，很高，是一座人行桥，上下桥都是台阶，卢玲走到桥上，视野立即开阔起来，河岸高楼林立，岸边绿树成荫，河上不时有货船开过。
电话响了，看号码显示“爸爸”，这是庄汉尘打来的，卢玲做了备注。
“你在哪呢?”庄汉尘不见卢玲回来，几经到午后时间了，怕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就打过来询问。
“我，我在地铁站附近，马上回去了，别担心我，我马上坐车回去。”卢玲缓缓情绪，怕被庄汉尘听出来自己的忧伤。
“那你就回来吧，路上慢点，戴好口罩。”
卢玲早上走后，庄汉尘又去别墅，开始忙碌装修房子，第一步先架设管线，水路电路都按照设计好的路线行走，墙体开槽，设置暗线，开槽造成很大灰尘，庄汉尘就设计一种喷水除尘装置，安装在切割机上，效果还真好，切下来的墙灰一团一团掉落下来。
中午吃饭，就煮挂面，加点青菜，冰箱里有剩下的烧肉糜，组合起来就是一顿美餐，下午的时候，墙体槽口已经都开好了，开始架设线路，别墅是两层建筑带阁楼，总面积三百多平，庄汉尘上下楼都在坐着刚做好的轮椅，很方便，轮椅上可搭载施工材料，没多久，大批的板材，木方，水泥，沙子，瓷砖，就搬上了楼。
卢玲回来了，见庄汉尘在干活，就帮着一起干，庄汉尘每次轮椅上能带多少，卢玲也能每次搬上来多少，一包水泥重一百斤，卢玲也能一个人扛上三楼。庄汉尘怕她累着，不让她干，她也不听，还是抢着干。
傍晚时分，庄汉尘开始烧晚饭，卢玲也跟着忙活，庄汉尘洗菜，卢玲就接过来洗菜，庄汉尘淘米，卢玲也接过来继续淘米，庄汉尘打开燃气炒菜，卢玲就站在庄汉尘身后看，炒好了，她找盘子出锅，卢玲完全变成了庄汉尘的一只手。
两个人边烧晚餐，卢玲边讲白天的事，讲到了单位女经理说她到哪都做不好的话，庄汉尘愤怒了，他说，你们这个经理肯定不是上海人，她根本就不了解上海，上海是个多元社会，有的是工作机会，充满了竞争和希望，只要你肯做，勤劳，就有机会，那种压榨员工的做法既不合法有没前景，这种公司不会有发展的，在上海不会立足，迟早被淘汰，庄汉尘鼓励卢玲，要有信心，一定能找到好工作，又劝卢玲返校学习，卢玲还是不肯回去，她难以忍受被资助学习，想申请休学一年，赚出来学费再回去继续学习。
接下来的一天，卢玲继续出去面试，还是销售岗位，一个包装盒制造公司同意录用她，次日就去上班了，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别墅就帮庄汉尘干活，晚上庄汉尘回家住，不在别墅，卢玲就自己找活干，卢玲很聪明，庄汉尘白天没干完的活，卢玲能看出来哪里没干完，还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总是能把活接上继续干完。
新的单位很快又出了问题，这一天上班，经理告诉卢玲，单位由于产品改型，不再需要销售人员了，卢玲要自己想办法找出路，卢玲又一次踏上了投简历面试的路。
一个公司招销售员，招聘启示写着底薪两千，等卢玲去了，人事经理坦然地告诉她，底薪没这么多，只有一千，这种被欺骗的感觉让卢玲无法容忍，除了起身告辞之外，再没有别的方法应对，还有的公司，招新员工要个人支付一千元制服费，还有的要押金三千，这些都被卢玲拒绝，因为庄汉尘已经和她讲过了各种招聘陷阱，卢玲不会上当轻信谎言。
苦苦奔波，卢玲综于找到一份超市收银工作，是24小时便利店，为了节省费用，卢玲从来不订外卖，不打出租车，很少坐公共汽车，上下班骑着一辆旧自行车，是庄汉尘家里闲置的。
卢玲在超市已经工作一个月了，这种24小时营业超市，店员要上夜班，由于夜班辛苦，还有危险性，大家都不喜欢上，老板就给值夜班的店员更高的工资，但还是都不喜欢上夜班，卢玲为了赚更多的钱，早日凑够学费，就主动把夜班都包了下来，每天晚上七点，上到早上七点。
这一天早上，庄汉尘吃过早饭去别墅干活，八点了，还不见卢玲回来，通常情况下，卢玲不到八点就能骑车回来，庄汉尘心里忐忑不安，担心卢玲会出事，拨了卢玲电话，关机状态，刚放下电话，铃声响了，庄汉尘赶紧接听。
来电是派出所的，告诉庄汉尘，卢玲昨天半夜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因为卢玲说庄汉尘是她唯一的联络人，派出所就联系他去处理后续事项，庄汉尘心突突直跳，问了医院地址，出门打车直奔医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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