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书

      因睡前有看书的习惯，枕边永远堆着一些书，大多是散文、小说和一些杂志。

      这几乎使我养成一种嗜好，或者说是养成了强迫症，那就是有事没事都要好好地把这堆书们整理一翻，让它们有条不紊地墫踞在枕边，这样我的心才能平静、安稳，否则夜里便要做噩梦。平素一见它们乱了套似的散落在床脚，再好的心情也像猫抓过似的变坏。

      有一次，入睡前已相当疲惫，那堆书像颓唐的老乞丐面目可憎地蹭在旁边，不由来的火气弥漫开来，却又决不愿爬起来整理他们，只在内心恨恨地诅咒发誓：明天全把它们给塞回书橱，绝不手软。

      半晌终于数着山羊入睡，昏睡中梦见自己被一个强盗绑了去，全身挣扎欲罢不能，双腿如上了烙印般发痛。惊醒过来一看，天呐，书堆塌方了，正得意洋洋地压在我的脚上，双腿早已麻木没有知觉。这些鬼精灵的书们，肯定是报仇来的。

      我的怨恨再一次暴发了，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一摞摞全往书房里扔。好了，床铺一干二净，不再逼仄，真是令人爽心悦目。

      第二天就寝，左看右看，总觉得环堵萧然，少了些什么，心底空落落的。而且这样一来，看书成了一种累赘，还得跑去书房拿，甚觉麻烦。还是原先好，乱是乱些，但随手就拿一本书来看，多么惬意。于是又找书来，起初一两本，后来五六本，不多久又是一大堆。因为我看书没有耐心，很难一口气把一本书看完。总是这本看看又急着看那本，像一个贪心的小孩，在超市看到琳琅满目的玩具，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

      也许这辈子注定要被书折磨死了。后来我想了个法子，花钱买了个书架钉在床边，书们终于有归宿似的，整整齐齐地列队在架子上，取书很方便，又美观，从此不再觉得乱糟糟了。

      虽有书架，也难免有些书散落在床上，所以一天整理一次书籍是必不可少的，这不仅出于实际和需要，更出于内心的乐趣和需求。有些书没来得及看，只能摸摸过过瘾；有些书没空看，只能闻闻书香解解馋。

      书整理多了，我也渐渐悟出一个道理：我这样千方百计地整理书们，那其实也在梳理自己内心紊乱的思绪和杂念。书们直观而齐整地摆在眼前，常提醒我要忙里偷闲去看，提醒我应该用这种磊落而不散漫的态度对待生活。

202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