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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

姐姐,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

作者: 安徐正静_a30f | 来源:发表于2019-12-23 14:17 被阅读0次

    我没有想到,当父亲举起棍子的时候,我竟然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把将棍子抢过来,扔在地上,使劲的踏上几脚。望着断成三四节的棍子,父亲愣住了。他呆呆的望着我,就像看一个怪物。我也直直的瞪着他,我感觉我的眼睛在喷火。

    突然,父亲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的向我扑来。拳头雨点般落在我头上。我用双手护住头,任凭父亲的拳头砸下来。我的太阳穴挨了重重一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脚软软的,如踩上了棉花。我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血顺着鼻子淌下来。父亲蹿上来,一脚踢在我胸口,我的五脏六腑如涨潮的海水,上下翻腾着。一股咸味涌上来,哇的一声,一口血吐在地上,地上一片殷红。见到那一大滩血,我如一头愤怒的狮子,猛的跳起来,向父亲扑去。我狠命抡起拳头,一拳打在父亲的脸上,他的脸如充气的气球,马上鼓起来。我又朝他的太阳穴就是一拳,砰的一声,他如一堵破墙轰然倒下。我抬起脚,狠狠向他的脸踢去,他哼了一声,不动了。我跑进屋,打开柜子,将头探进去,找了半天,发现了几张大团结,我把钱揣进兜里。(第三套人民币)

    走到水缸旁,我舀了一瓢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大脑马上清醒许多。我找来一*条毛巾,将脸擦干净,又拍拍衣服上的土,然后走到父亲身边,父亲趴在地上,大声呻吟着。我蹲下身子,看了看他那张红肿的脸,他早已失去了平日的骄横,眼睛盯着我,充满了恐惧。我慢慢站起,朝他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向院门走去。

    大路上没有一个人。我匆匆的走着,不时回头看看。村子离我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一辆卡车疾驰而来,我跑到马路中央,拼命的挥舞着双手。一个急刹车,车轮冒出一道白烟,一股刺鼻的胶皮味飘在空气中。车窗探出一个秃脑袋,他大声骂着:你他妈找死,我现在就成全你!他拉开车门,跳下车。冲我奔来。我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了过去,他举在半空的拳头落下来,脸上堆下笑,说:上车。

    就这样,我离开了这个让我整天提心吊胆的家,开始了漫无目标的流浪生活。

    我恨我的母亲。父亲死后,她没出半年就嫁给了村里的老光棍。老光棍是个流氓,他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但我不得不叫他爸爸。妈妈怀孕后,他每天都找茬打我,他把打我当成了茶余饭后的唯一的消遣。我终于离开了这个不能叫家的家。

    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我就成了一条流浪狗,整天游荡在大街上。饿了,去垃圾箱捡里面的剩菜剩饭;渴了,跑去公共场厕所对着水龙头灌饱肚子;困了,躺在大街上呼呼大睡。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街道两旁的树叶由绿变黄,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我每天晚上都一个人躲在路灯下,蜷成一团打着哆嗦。

    姐姐,我清晰记得,那天晚上,月光分外皎洁,大街上像镀了一层银,白亮亮的。我坐在路灯下,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大街上空无一人,你拼命的跑着,嘴里大声喊:抢劫了抢劫了。你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一只高跟鞋甩在一边 ,眼看就要摔倒。一个男人提着棒子追过来,一把扯住你的头发,棒子落在你身上。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跑过去,朝那个男人就是一拳,那男人一愣,抡起棒子朝我的脑袋打去,我的头啪的一声脆响,血顺着头发流下来,瞬间蒙住了我的眼睛。我身子摇晃着,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大街上。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单白的晃眼。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围在我身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我的头痛的厉害,不由哎呦了一声。人群一阵喧哗。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妇女高兴的说:醒了,看来没有生命危险了。

    你静静的站在床头。就像杂在野草间的一株牡丹,娇艳柔媚,高贵典雅。医生嘱咐你:一定不要让他乱动,以防弄破伤口。尤其是大小便,你一定要帮他弄好。一抹红霞飞上你的脸颊。你轻轻的点点头。

    医生和护士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你和我。你坐在我身边,将打好的果汁一勺一勺喂给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我望见了一张如大理石般光滑的脸。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你。弯弯的眉毛如初春的柳叶,大大的眼睛如深谷的幽泉,樱桃般的嘴,唇边点上一抹胭脂红。我呆呆的看着,如醉如痴。你嘴角一扬,脸上露出两个酒窝,问:你瞅什么?我的脸一阵发烫,将眼神转向窗外,窗外阳光灿烂。你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一股幽香飘过来,让我心旌摇荡。在经过无数女人之后,我才知道,这股幽香独属于你。你将一勺果汁递到我嘴边,我大口咽下去。这果汁真甜,甜的入心入肺。

    日子过得真快,我好了。你高兴的如一只山雀,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拉着我去饭店狠狠搓了一顿。当时我特佩服自己的肚子,竟然装下了满满一桌子饭菜。你静静的看着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消灭掉最后一口菜。笑着说:你个小家伙,倒是挺能吃。这样下去,用不多长时间,就成了胖子。我拍拍肚皮,满脸得意。你突然问我:今后你怎么打算的?

    我的心如坠了一块铅,一下沉下来。是呀,我怎么办?还如以前一样,流浪在街头,如狗一般生活?

    我沉默良久。你说:“你还是去读书吧,姐姐都给你找好了学校。男人不读书,一辈子都不会出息的。”

    十八岁那年,我又重新背起书包走进教室。

    就这样,我开始了另一种人生。

    从高中到大学,我由一个青涩少年长成了小伙子。你依旧每月准时来看我,来的时候,大兜小兜的拎的满满的。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对我的好。

    快毕业了,我和同学都忙着准备论文答辩,我的导师是一个古板的老学究,论文答辩从来一丝不苟。那天晚上,我在图书馆忙碌到十一点多钟,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挨向宿舍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眼前。“姐姐!”我高兴的大叫。你怎么在这?什么时间来的,怎么不喊我?我的话如连珠炮般说个不停。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我的脸。我有点失落,忍不住问:姐姐,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你说:“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你陪姐姐走走吧。”

    我俩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你突然挽住了我的胳膊,将头贴在我的肩上。一股兰麝的幽香飘进我的鼻子。你说:“你认识姐姐多长时间了?”我想了想,说七年了。你都成大小伙子了,我们小哲又高又帅,身边一定围了一大堆女孩子。我有点不高兴说:我才不稀罕呢。姐姐说:是不是眼光太高,瞧不上人家?我突然鼓起勇气,大声说:我要找女朋友,也要找姐姐这样的。你沉默了。夜一片寂静,只听到远处树叶的沙沙声。半晌,你说:天太晚了,你送姐姐回宾馆吧。

    我俩走在街上,路灯将我俩的影子拉的好长,那天的夜如此漫长,就像没有尽头。我送你到宾馆楼下,你犹豫了一下,对我说:和我将就一宿吧,学校宿舍一定关门了。你走在前面,我默默的跟在你身后。你没坐电梯,而是一步一步的爬着楼梯。我听着高跟鞋有节律的响声,心里忐忑不安。

    你掏出钥匙,打开门。暖气扑面而来。你走进屋,打开灯,橘红色的灯光显得温馨而暧昧。你掠掠披肩的长发,将包放在床上。这是一张双人席梦思床。粉红色的被褥已经铺好,两个枕头整齐的放在床头。你坐在床上,望着我。我局促不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你站起来,脱去外套,将衣服挂在衣橱里。你走过来,帮我把外衣脱掉,挂进衣橱。你默默的从衣橱里拿出一套睡衣,递给我。说:去洗洗澡。我接过来,向淋浴室走去。

    我刚走进淋浴室,房间的灯啪的一声,灭了。屋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脱去衣服,打开淋浴喷头,水哗哗的流着。我的心空荡荡的,任由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流过我的脸,流过我的脖子,流过我的身体,又汇聚在一起,肆意地流淌着。

    我擦干身子,穿上睡衣,摸索着爬上床。我的手触摸到温热的身体,皮肤如绸缎般光滑。我听到低低的喘息声,这声音让我躁动不安。我把你紧紧的拥在怀里。你如一只温顺的小猫,一动不动。我突然如一只野兽,疯狂的撕咬着你。时间凝滞了,只有两颗心缠绵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斜斜的照在我脸上,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枕边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钱。塑料袋上摆着一封信。我迫不及待撕开信封,一行娟秀的字映入我的眼里

    哲,我下个月要去香港结婚了,别找我,你保重。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或许对你有用。

    望着厚厚的一沓钞票,我放声大哭。我发疯般将信撕的粉碎,使劲抛向空中,纸屑如雪花般纷纷飘落。

    我恨你,恨你竟然如此狠心,没有一丝留恋。我下决心,这辈子永远不再见你。

    十几年后,我由于生意的原因,又回到了你生活的城市。一个偶然机会,我遇到了你以前的闺蜜。我本来不想提起你,但我的心撕扯着我,让我忍不住问起你。我说:“你知道我姐在香港生活的还好吗?”你的闺蜜满脸诧异:“她不是得癌症早死了吗,那时你还在上大学,她嘱咐我们,千万别让你知道。”

    我的眼泪无声的淌下来。姐姐,你在天堂还好吧,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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