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或许很多人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看着眼前的苟且,没有诗和远方,哪里有心思思考这些问题,就像思考生存还是死亡?好无聊的事情啊,算了吧,就这样无痛无痒的度过一生吧。
多少人走完一生,还是不知道人的一生应该如何度过,懵懂的来了,也懵懂的去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有留下。有些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生应该如何度过,在沉默中进行着自己所认定的事业,却“中道崩殂”而留下未竟的事业,有不甘,有悔恨,更多的是遗憾。。
32岁,刚过而立之年,本该有大把的好时光去完成未竟的事业,却逃不过天妒英才的魔咒,一句:“清如,我要去了。”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不舍。1944年12月26日,年仅32岁的朱生豪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天,才子佳人,佳人犹在,从此却不见才子。关于事业,未能译尽莎翁之作,关于爱情,未能与妻厮守余生,都是缺憾。
关于事业
关于事业,朱生豪说:“饭可以不吃,莎剧不能不译。”
1912年2月2日,朱生豪出生在浙江嘉兴的一个普通商人家庭里,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1929年,中学毕业后朱生豪以优异的成绩保送杭州之江大学,主修中国文学,并以英文为副科,这为他以后的翻译事业埋下了优秀的种子。
1933年,朱生豪大学毕业,后来去了上海世界书局英文部担任编辑,两年后,朱生豪开始了伴随他短暂余生直至生命终结的莎士比亚戏剧翻译工作。一本《牛津词典》,一本《英汉四国词典》,一场单枪匹马的翻译之旅。这个不善言辞、沉默寡言、毫无名气的后生小子,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进行着伟大的事业,就像一位沉默的登山者,沉默着,总是沉默着,以坚定的步伐攀登着巍峨的崇山峻岭,以苦行者的姿态为国人开辟出一条通往莎士比亚文学殿堂的道路。
战火无情,不知毁尽朱生豪多少心血。1937年8月13日,日军攻入上海,世界书局被占为军营,朱生豪交付的译稿全部化为灰烬;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中美日报》被日军查封,朱生豪再次丢失全部的资料及译稿。命运总是对朱生豪如此薄情,不肯善待哪怕一分一毫。
面对未竟的事业,又如何甘心,无情的战火并不能让朱生豪妥协,译稿毁了就再译,再毁再译。1942年,朱生豪再次全身心的投入莎士比亚戏剧的翻译工作,在妻子宋清如的协助下,仅半年时间便完成了莎士比亚的《暴风雨》等9部喜剧的补译工作。艰苦的工作加上穷苦的生活,朱生豪身体状态每况日下。面对透支的身体,却仍笔耕不辍,不肯浪费丝毫时间。纵如此,命运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情相待,1944年6月,朱生豪被确诊为严重的肺结核,卧床不起,不得已停下了手中的笔,这一停便是永恒,再也没能握起。
同年12月26日,年仅32岁的朱生豪与世长辞,抛下年轻的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幼子,带着遗憾离开人间。
事业之于朱生豪,一生只做一件事便足以,把全部的激情,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伟大的翻译事业。
关于爱情
关于爱情,朱生豪说:“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爱情,是人类最富有魔力的情感,总能使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能使一个沉默寡言的木讷书生喷涌出说不完的浪漫情话,能使一个古怪孤独的孩子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可爱的、肉麻的追爱人。
朱生豪大四的时候,在一次“之江诗社”的活动中遇见了宋清如,从此木讷书生便成了满嘴情话的话痨,有说不完的情话,写不完的情书。脑海里装下了一个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的宋清如。
忆昨日泰山初见,十分娇瘦十分痴。
席边款款吴侬语,笔底纤纤稚子诗。
交尚浅,意先移,平生心绪诉君知。
飞花逝水初无意,可奈衷情不自持。
1933年,朱生豪写了三首《鹧鸪天》给宋清如,这便是其中一首,这首情真意切的表白诗,爱恋之心可昭日月。
那时候的爱情都很慢,思念都太长,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大学毕业后的朱生豪去了上海世界书局工作,宋清如则继续在之江大学读书。1937年,江浙一带沦陷,宋清如去往重庆一带教书,朱生豪仍留在上海。战争年代的爱情,总是道不尽的相思苦,千里之遥只能靠书信传达思念之情。
在两人长达十年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中,朱生豪用那炽热的笔尖,在纸上倾诉着对宋清如浓浓的思念与爱恋。
“我愿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我想作诗,写雨,写夜的相思,写你,写不出。”
“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常常想像你是多么美好,多么可爱。但实际见了你面的时候,你比我想像的要美好得多可爱得多。你不能说我这是说谎,因为如果不然的话,我满可以仅仅想忆你自足,而不必那样渴望着想要看见你。”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你当然是很好的,否则我怎会爱你?至少你是如此中我的意,使我不再希望有一个比你更好的人。你以为我这话是不是诚实的?我告诉你是的,我眷恋唯一的你 。”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你。你如照镜子,你不会看得见你特别好的所在,但你如走进我的心里来时,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好法。”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但愿来生我们终日在一起,每天每天从早晨口角到夜深,恨不得大家走开。”
这饱含深情的浪漫情话,每次读来都能让人热泪盈眶。爱上一个人,说上一世浪漫情话,我把所有的眼泪都给你。
朱生豪与宋清如长达十年的爱情长跑,终于迎来了结果。1942年5月1日,两人在上海举行婚礼,婚礼上夏承焘为朱生豪夫妇题下一联:
才子佳人,柴米夫妻。
可幸福的生活总是短暂的,就如深情总被辜负一样,命运无常,总教人肝肠寸断。短短不到三年的婚姻,以朱生豪的病逝宣告结束,才子佳人,上天也会嫉妒。
“要是我死了……不要写在什么碑板上,请写在你的心上,这里安眠着一个古怪的孤独的孩子。”
爱情之于朱生豪,一生只爱一个人便足以,燃烧所有的情感,倾注一切的爱恋,做个永远的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朱生豪明明白白的活过,也带着真真切切的遗憾离开。为给国人争口气,也为了给宋清如一个贵重的礼物,十年如一日笔耕不辍,在翻译中度过了短暂的一生。朱生豪病逝后,妻子宋清如面对着丈夫未竟的事业,宋清如活成了朱生豪的样子,带着朱生豪的心愿,去做朱生豪还未来得及做完的事业,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吧。
朱生豪逝世53年后,宋清如也与世长辞了,宋清如临走前命人将她与丈夫合葬在一起,并让人在墓碑上留下了这句:
“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夜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夜里失眠,那也是何等的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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