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时是个多情的女孩子,虽然长得不漂亮,但并不妨碍我有一颗花痴心。我特别容易喜欢上那些带有某些特征的男孩子,比如,我会因为一双干净的手而对一个男生有好感,或是因为谁解出了一道我不会的数学题而暗暗对他痴迷,年少的情愫总是恣意飞扬,无拘无束。感情来临时,就像一波大浪,把我瞬间席卷,然后又在某一瞬间慢慢消退随风而逝。
可能是因为记性好吧,虽然现在已经奔三了,自己也有比较稳定的感情。但是我仍然记得那些那让我感情泛滥的少年们,其实所有的过程都是我自己瞎折腾,人家根本不知道,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无比美好。
在我上高中时,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这里姑且称呼他为小D吧。小D是我的高中同学,严格来说,他是半个插班生。他并没有参加高中入学军训,而是军训结束后来到我们班的。
我记得那天是个阳光非常明媚的秋天,早上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当天的课文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老师在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徐志摩后,就问大家,谁有兴趣朗读一下这首诗。我在初中时经常参加学校的朗诵比赛,也很喜欢在课堂上朗读课文。在老师提问后,我就马上举起了手。但是老师越过我,抬手指了我的斜后方,说:“这个男生读一下把。”我当时挺吃惊,想着怎么还有男生要求朗诵,据我的经验,在班里很少有人积极举手要求朗读,一般都是我一枝独秀,就无意的回头望了一眼。结果这“一眼”被了记了十几年,估计以后也不可能忘了。
我回头时小D刚刚站起来,他坐在靠窗的座位,可能因为那天阳光实在是太好了,他起身后,整个人都浸润在金色的阳光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闪着光的身影,然后一阵低沉而又深情的声音响起——《再别康桥》 徐志摩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在当时还没有“低音炮”这个词,我只是觉得他的声音那么深情,他身上的光芒那么让人觉得温暖。直到今天我还能轻松的背诵这首《再别康桥》,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他的每一个音调,直到今天我还能感受到那一身光芒。
其实现在想想,这首诗就已经暗藏了我们之间的结局,虽然他闪着光的降临在我的生命里,到最后,我只能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知不觉的,我们之间竟慢慢有了交集,因为特长丰富,我和他经常被安排一起出板报,给班级设计小活动。逐渐我对小D有了一些了解。他是个偏科很严重的人,文科很好,理科极差。写了一手好字,而且像我一样联想能力强、敏感、喜欢文艺。除了他理科不好,而且有些叛逆外,有时我甚至觉得,他就是另一个我。我们成了朋友。
我喜欢他的才华,真是觉得他才华横溢。在学校里,我认识太多只知道读书的学生,他显得那么与众不认同,和他聊天,我才有棋逢对手的感觉。在高中时,已经有很多同学谈恋爱。但是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我喜欢他,欣赏他的才华。可能是因为胆小,可能是太珍惜这个朋友。
记得一次学校组织诗歌比赛,让同学们自愿参加。当时我也只是觉得有趣,就写了一首《沁园春·校园》 。写好后,小D说要看,就把手稿拿走了。课间的时候他过来找我,其实我当时看出来,他应该是觉得我写的很好,想夸夸我,心里有些小得意。也许是我附近的同学们看出来我们的小暧昧,故意使坏,在过道里挡着,不让他过来。他当时望向我,眼睛亮亮的,一脸的无奈,还有一丝着急。后来上课铃声响了,他回到了座位上,然后传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YY之诗隽永清丽,非其余好所能至”。这里的YY当然是我的名字。看到这个纸条的那一刻,我确信他是有些喜欢我的。我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
高中的生活是枯燥的,我们小D之间没有发生过和影视作品里一般的桥段,大多数是平淡的。
小D的理科很不好,在高中那个追求成绩的时期,这是他不能释怀的。每次考试过后,他都会懊悔好一段时间。作为朋友,我经常劝过他,希望他能放过自己,等文理分科时选择文科,压力可能就小一些了。但是那些数理化老师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经查在课堂上对小D发难,由于性格中的敏感,老师的训斥和嘲讽让他渐渐承受不住了。有段时间,他天天读海子的诗,我甚至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学海子一样去自杀。可能是我们的关心让他开始有挫败感,他忽然像是放弃自己一般开始混日子。逃课、喝酒、发泄情绪,同时在学校里胡作非为。有一天他还和一个女同学,开玩笑似的在教室里搂抱在了一起,在我当时开来,就像是故意给我看一样。我欣赏他的才华,也从没在意过他学习成绩如何,但是他堕落的表现却深深的刺伤了我的心,他的懦弱让我讶异,虽然我依然关注他,但是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种刻意的疏远小D感觉到了,渐渐地他没有再来主动找我。后来在高一上学期末文理分科,不出意料的小D选择了文科,我选择了理科。做了半年同学后,我们分开了。
小D的教室在顶楼上,我从没上去过。有时小D会经过我教室的楼层,我们也总是像没看到对方一样,匆匆而过。有时在操场上,我会看到小D,和电视里的情节一样,不管他周围有多少人,我总能一眼看到他。然后马上做贼一样的移开我的目光,怕被他发现。
有时我会想,当时为什么要放弃小D。是他在我心里太好,他的堕落破坏了他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还是因为当时我也同样承受着学业压力,小D的懦弱让我看不起他?我不知道,现在仍然想不通。我失去了一个朋友,同时也失去了一种可能。
高中三年就在一张张卷纸中过去了,后来我高考失常,来到了青岛读了一个二本学校,小D留在了高中复读。在大一放寒假时,我回过一趟学校。当时高中也在放寒假,学校里空空的。鬼使神差的我走到了复读班教室外面,看到了他们期末考成绩。成绩单帖在教室外面的板报栏里,小D的成绩依旧被数学拖累的不是很好。我心底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涩,就随便找了纸笔,在上面写道:“小D,加油!”然后把纸折起来,写上小D收,放在了他班级的外面的窗户上,我知道这张纸他可能看不到,但是还是写了,不知是为什么。而且就算他收到了,可能他早就忘记了我,也忘记了我的笔迹了。
虽然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女汉子,恋爱也谈了很多了。但是却仍然没和我与小D共同的朋友谈起过他,没说过我喜欢过他,也没有打听过他。我的一个闺蜜可能在高中时洞察了我的心思,在几年前主动和我说起过小D的近况。她说小D是在省内念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去了锦州,然后在那里结婚了,现在是个语文老师,他爱人家里条件不错。我当时没有就我闺蜜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随便说了个别的,她也没有和我继续说小D。
我很多次都幻想过和小D重逢的画面,我们都长大了,在人群中偶遇,打量着对方,然后说好久不见。像大人一样寒暄,礼节性的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然后再也不见。
其实我们的那场邂逅可能根本就无关爱情,关于他对我的喜欢也可能纯粹是我自己的意淫,不过是繁忙学业中的两个小小少年,用幼稚的感情演绎了一段过眼云烟……
在我大二时,很流行用校内网,在上面可以找很多以前的同学,相信以校内当时普及的程度,小D一定会用。但是我没找过他,我怕他现在的样子让我失望,我怕他没有好好生活,或者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我宁愿他活在我的记忆里,和原来一样,还是那个闪着光的小小少年,用他低沉而深情的音声朗诵着《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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