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真诚
诚实是比同情更有效的良药,它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往往深藏不露。
——格蕾特尔·埃利希
18 治疗师的聚会
尽管没有硬性规定,但许多心理治疗师都把参加同业督导当作生活中的固定日程。由于我们单独工作,所以无法从别人那儿得到反馈,不会因为某项工作做得好而得到表扬,也无从得到反馈如何才能做得更好。
所以我们来到督导小组,不仅是共同检视我们手头的个案,也从中审视面对来访者时的自己。
这种以小组形式进行的咨商和讨论虽然并不完美,但极有价值,它帮助我们检查和权衡自己的工作,提醒自己保持客观,专注在重要的问题上,避免在治疗中错过一些重要的细节。
一般来说,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发生的状况,同样也会在来访者生活中与其他人接触的时候上演,只不过在治疗室里,来访者有一个安全的空间来尝试理解各种情况发生的原因。
如果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的互动没有在来访者与外界的关系中重演,通常是因为来访者在生活中并没有与别人建立任何深层的关系——百分之百就是这个原因。人们在关系尚浅的时候总是更容易保持融洽的相处。
当然,有时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就是存在一定的问题,当治疗师的反移情开始妨碍治疗进程时,就会出现这样的讯号:治疗师会对自己的来访者产生负面的情绪。
治疗师在与来访者同心协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有三种信息来源:来访者所说的、来访者所做的,以及在面对来访者时我们自己的感受。
但正如督导在培训时不断叮嘱我们的:“当你们和来访者接触时,你们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要加以活用。”我们和来访者之间的交流尤为重要,因为我们从他或她身上感受到的,大致也就是他们生活中其他人所感受到的。
已故的美国记者阿列克斯·提臧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史诗般的故事,它就存在于“负担和欲望的纠结之中”。
心理治疗是一项辛苦的工作——辛苦的不只是治疗师,因为改变的责任完全在来访者自己身上。
如果你对于治疗的期待是一个小时充满同情的点头,那你就来错地方了。治疗师确实会对你表示鼓励,但我们只会鼓励你的成长,而不是鼓励你瞧不起你的另一半。我们的职责是要理解你的看法,但不一定要赞同你的观点。心理治疗既要求你对自己负责,又要求你袒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们不会直接把来访者引导至问题的核心,而是推动他们自己走向目的地,因为只有靠一己之力一点一点发现的真理,才是最有力的真理,是人们会认真地去面对的真理。在治疗关系中的隐含条件就是来访者愿意承受治疗中可能出现的不适,因为想要治疗过程有效,就免不了会有不适。
或者让我们引用玛克辛在某一个周五下午所说的话,那就是:“我不做‘塑料姐妹花式假惺惺的鼓励’治疗。”
这或许听上去有悖常理,但心理治疗最有效的时候是在人们开始好转的时候——就是在人们开始觉得不那么抑郁或不那么焦虑的时候,或是在危机已经过去的时候。这时他们反应不再过激,更专注于当下,更容易参与到治疗工作中。
但不幸的是,人们常常在症状出现好转时就选择了结束治疗,他们没有意识到(又或许太清楚地知道)真正的重头戏此刻才刚要开始,留下来继续治疗将需要他们付出更多的辛劳。
有一次,在温德尔医生那儿结束了治疗之后,我告诉他,我有时候会憎恨心理治疗——因为有时我离开的时候比我去治疗前更难过,感觉有许多话还没说,还有许多痛苦的感受没有处理,就被扔回了现实世界。
“大多数值得做的事情都不简单。”他回应道。我感觉这句话他并不是随口说的,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我觉得这是出自切身体会的经验之谈。他又补充说道,虽然每个人都希望每次离开治疗室的时候都感觉更轻松一点,但我应该比别人更清楚,心理治疗并不总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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