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
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
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译文:陈成子杀了齐简公,孔子斋戒沐浴之后,上朝像鲁哀公报告,陈恒杀了他的君主,请您出兵讨伐。哀公说,你去向三卿报告吧。
孔子退了下来说,因为我担任大夫,不敢不来报告呀!君主却对我说,去向三卿报告吧! 孔子去向三卿报告,但是他的建议没有得到采纳。
孔子说,因为我曾担任大夫,不敢不来报告呀!
这一章的背景,相当的复杂,首先陈成子就是陈恒,也称为田恒。古代陈跟田是同一个姓,他把齐简公给杀了,这说明什么呢?
请问,陈成子凭什么杀齐国的国君,陈氏在齐国是大族,势力一向很大,出了很多大将军,他们对百姓怎么收买人心呢?在饥荒出现的时候,百姓向他们借米,他们米借给百姓的时候,用的斗特别大,就是一般的斗那么大, 但是我们陈家的斗特别大,大一倍啊,借你三倍。百姓还的时候,用公家的斗来还。
换句话说,我借你米用比公家的斗大一倍的斗来装米借你,你还米的时候,你用公家的斗,借三斗,还三斗。结果百姓等于是赚了一倍。
这样收买人心啊,大家当然觉得说,这个陈氏太好了,我们百姓大家都赚了钱,他反正那么有钱,让百姓都很喜欢他,所以他后来起来杀了国君,百姓也没什么意见。因为那个国君是非常昏庸,淫乱的。所以这就是齐国发生的事。
再看第二部分。孔子那时候已经几岁了呢?七十一岁了,很老,当国家顾问了,他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居然怎么样,斋戒沐浴,穿上整齐的服装上朝,向鲁哀公报告,说陈恒杀他的国君,请您出兵讨伐。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从管仲开始,各国有协议,任何一国,有人弑君,把国君杀掉了,其他各国,就要组联军来主持正义,这是当时的规矩之一。
但是呢,当时都到春秋时代末期了,谁理你,这个鲁哀公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兵力,他在鲁国只有四分之一的力量,鲁哀公说去向三位正卿报告。
三位正卿就是孟氏、叔氏、季氏,孔子就很委屈,说我曾经当过大夫,自己觉得有责任按照春秋守规矩的这种游戏规则,国际公约,我向国君报告说,你可以出兵讨伐,号召其他各国来组联军,对付这个弑君的坏人
鲁哀公怎么可能有这个武力。他说你跟这三个正卿报告,孔子只好说了,他真的就跑去向三卿报告,这三卿觉得你莫名其妙,我们鲁国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我们都想把鲁君给摆平了,你还叫我们去管齐国内乱的事情。
三卿就说什么?不行,我们不出兵。因为军权在他们手上,所以孔子没办法,他只好很感叹了,因为的曾经当过大夫,不敢不来报告。
你知道一件事情是错的,你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那还要不要说呢?这就是一个证据啊,知其不可而为之嘛!
孔子难道不知道鲁君跟这三位大夫不会出兵讨伐陈氏吗?以孔子的智慧他会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了。
但是呢,我不报告的话,是我觉得自己有亏职守,报告之后没有结果,那是另一回事。等于是我要尽我的责任啊!
我们从这边可以看到什么?读书人应该有他的风骨,有他的责任,所以这是很好的传统,但是从汉代以后,真正的读书人不是很多了,往往是为了个人功名利禄,就跟权力妥协了,报告都不报告了。
所以到后来,在专政政体统治之下,一般念书人很委屈的,到了明朝末期呢!还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当时念书人上朝,如果你讲的意见跟皇上意见不一样,马上就廷杖啊,廷杖就是立刻拖出去打屁股。一个大臣,有学问,有品德,有声望,当庭就打一顿。
但是很奇怪,当时很多人都知道朝廷昏庸啊,被打了之后,回到家乡,反而受到欢迎。大家都说,哎呀,他被打了,代表他是忠臣。所以明朝到末期的时候,真是不太正常。
有个大臣被打的太严重了,抬回家,就把被打烂的肉做成腊肉,挂起来,说我在什么时候,在朝廷被打的,打烂的肉,变成好像要准备当做传家之宝一样的。
我被打的越凶,代表我越是忠臣。那这样一来的话,社会风气都如此,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呢!哪里有说好人被打的,忠臣被打的,那代表是奸臣当道嘛!代表皇上昏庸嘛!
所以到明朝末期的时候有这样的现象。
所以我们想想看看说,在古代的话,当然不至于如此,但是你说你真的去表达意见,跟统治者不同的话,他不见得不放过你。
孔子是因为七十一岁了,国之大老,所以鲁哀公这些都是比较年轻的国君,对他还是很敬重的。这个鲁国的三家大夫对孔子,他也是知道说这个人是人才,照他的办法行仁政,那我们首先就要约束,要过简朴的生活。
你叫他这些什么鲁君,跟三家大夫过简朴的生活,那我干嘛还当国君呢?当领导者呢?
所以自国以来中国的传统就有一个很大的遗憾,你看古代这些圣君,尧舜禹汤这些,都非常刻苦,后代的话就享受了,那现在问,如果让你刻苦,让你当国君,你要做吗?
很多人说,那你做好了,反正不能享受,所以代表很多人,虽然到了比较重要的层次,像鲁君这些人负责国家的,实在是没有志气,我有时候也不要说一个人,地位如何高或怎么样,那是另一回事。
你运气好,生在周公的后代这一家,你当鲁君不是因为你伟大,而是因为你血统,正好是这个血统。
我常常认为不要太重视血统,又不是要赛马,何必讲血统呢?人要靠自己,孔子有谈什么血统吗?孟子有谈什么血统吗?都靠自己,这才是儒家思想的真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