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追风筝的人》作者卡勒德·胡赛尼的第二本小说,透过两名阿富汗女性的悲惨回忆,共同经受的战乱、贫困与家暴,让她们从水火不容的情敌,变成了情同母女的朋友,这中间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她们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玛丽娅姆五岁那年第一次听到“哈拉米”。那天她不小心打碎了外婆留给母亲的最后一件瓷器。母亲娜娜抓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哈拉米。这就是我忍受了一切得到的回报。一个打碎传家宝的、笨手笨脚的哈拉米!”
年幼的玛丽娅姆还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是从母亲的语气中,她可以猜想的到哈拉米是一种丑陋的、可恶的东西,就像虫子,就像娜娜总是咒骂着将它们扫出泥屋的、慌慌张张的蟑螂。以致于多年后,丈夫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说她是个连农村女孩都算不上的“哈拉米”时,她依然觉得心痛不已,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母亲骂她的这番话。
玛丽娅姆逐渐长大后,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才知道自己是一个不被法律承认,永远不能享受爱情、亲人、家庭、认可等等的私生女。
每个礼拜四父亲扎里勒都会来看她,给她带礼物,讲故事,她也特别期待这美好的时光,她崇拜父亲,爱父亲。尽管她只能得到一小部分,因为父亲家里还有三个妻子,九个合法的儿女,自己的母亲当时是佣人,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只能将她们送到离家有段距离的泥屋中。
母亲告诉她,扎里勒这么做只是为了减轻内心的愧疚,他是个懦夫,不敢承担该承担的责任,甚至在事情发生后说是娜娜勾引了他,全是娜娜的错。
末了,娜娜看着女儿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教你一句话,你好好记住,我的女儿,就像指南针总是指向北方一样,男人怪罪的手指总是指向女人,你要记住这句话,玛丽娅姆。”在以后的岁月里,母亲的话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不得不承认,母亲说的是对的。
但是对于当时只有十五岁的玛丽娅姆来说,这一切都太遥远了,她一心要离开,想要去父亲开的电影院看电影;她想要跟那些兄弟姐妹见面。犹豫之下,父亲还是答应了,并且应许第二天来接她。
结果她没等到父亲,于是打算一个人去找父亲。好不容易找到父亲家,佣人告诉他,父亲不在家,她就在门口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司机说要送她回家时,无意间看到了自己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就站在楼上看着她无动于衷,然后一闪而过。回家路上,她不断想起妈妈对她的警告,妈妈一直都是对的。
可是等玛丽娅姆回到家时,看到的是母亲的尸体。她耳边再次响起母亲的话,你竟然要抛弃我,你要走了,我就会死,不要走,请你留下。后来她不止一次回想假如她听话的话,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好一些呢?
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的玛丽娅姆只能跟着父亲回家。不曾想这才是噩梦的开始。父亲在三个妻子的威逼利诱下将她嫁给了一个大她至少二十岁甚至三十岁的老男人,面对父亲的懦弱她真的无力反抗。
她耳边再次响起母亲的话“男人的心是一种狠毒的东西,玛丽娅姆。它不像母亲的子宫。它不会流血,它不会为了给你多点空间而扩张。我是唯一爱你的人,我是你在这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要是我走了,你就什么也没有啦。你将会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不是。”
婚后最初丈夫对她还不错,但是等到她不断地流产,无法为他生育一个儿子的时候,就开始辱骂她、殴打她。对此,她同样只能默默承受。想起母亲对她说有一种本领她必须学会,那就是忍耐,她真的做到了。
那时的阿富汗战争不断、民不聊生,先是苏联入侵,圣战组织不断反抗;苏联走了,内战又开始了;然后塔利班来了。街上到处是被炸弹毁掉的房屋,以及炸的四分五裂的尸体,到处可见野狗在街上撕吃人肉,仿佛早已习惯了。
十四岁的莱拉就在这样的战乱中失去父母和两个哥哥的,哥哥都死在了战场上,父母则是在全家打算离开阿富汗的那天被炸死的。在屋外收拾东西的莱拉逃过了一劫,醒来后发现有个女人在照顾自己,没错这个女人就是玛丽娅姆,她们是邻居,救她的是玛丽娅姆的丈夫拉希德。
恢复健康后的莱拉原本打算离开这里去找初恋,没想到得到了初恋离世的消息,而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怀了初恋的孩子,不得已之下,她只能答应嫁给差不多已经六十岁的拉希德。
自此,两个成长背景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但都在花一般的年纪嫁给一个一心只想要儿子的老男人的两个女人,居然成了情敌。
拉希德对年轻貌美而且受过良好教育的莱拉更加偏爱,年老色衰不会生育儿子的玛丽娅姆自然成了莱拉的仆人。两个女人简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方,从一开始的吵架到最后的动手,互不相让。
这种状况直到莱拉生了女儿而不是儿子后,玛丽娅姆开始喜欢这个刚出生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不会嫌弃她、嘲笑她,而且对她友好,需要她,再加上拉希德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儿子,他更知道这个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自此之后莱拉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她几乎成为了第二个玛丽娅姆。
两个可怜的女人终于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她们曾试着逃离这个带给自己噩梦的地方,然而最终还是被送了回来,结果自然是一场毒打。
再后来莱拉终于为拉希德生了一个儿子,儿子的地位很高,然而莱拉依然没什么地位。在她偶然间遇到初恋塔里克后,才发觉自己多想逃离这种生活。
因为与塔里克见面,被发现后,莱拉差点被拉希德打死,就在生死一线间,忍耐了那么多年,活在拉希德阴影下的玛丽娅姆终于奋起反抗了,杀死了拉希德。然后去自首,最后被判了死刑。那是她最后一次听从别人的命令。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玛丽娅姆想到自己进入这个世界的身份,一个低贱的乡下人所生的哈拉米,一件人们不想要的东西,一次可怜的、后悔莫及的事故。一棵杂草。
然而当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她是一个付出了爱也得到了爱的女人。她以朋友、同伴、监护人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以母亲的身份。她终究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重要人物。
这样的死法并不算太糟糕。对于一段开头不合法的人生来说,这是一个合法的结局。
在玛丽娅姆离世后,莱拉去了她生活过地方,在一个熟人那里,看到了拉希德写给玛丽娅姆的忏悔信,只可惜这忏悔来得太晚了。
看完小说,脑海中不停出现的那句话是“男人怪罪的手指总是指向女人”。假如扎里勒能用于承担责任,给玛丽娅姆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合法的身份,可以跟他九个子女一样接受教育,那么她的命运也许就会因此而改变;假如女人拥有跟男人一样的地位,莱拉就不用被逼无奈嫁给几乎可以做自己爷爷的拉希德,她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去找工作,不会沦为生育儿子的工具,不会活在家暴的阴影下;假如没有战争,就不会有家破人亡,没有那么多活得如此悲惨的人们。
想起电影《特种部队》中,在阿富汗采访的战地记者艾丽莎说塔利班头头的那句话“你是喀布尔的屠夫,阿富汗妇女的噩梦。”塔利班的灵魂人物则说“女人是西方国家的弱点,如果这样的女人去死,意味着她要去见安拉!”由此可见阿富汗人民整日都是怎样提心吊胆的生活的,女人又是何等的没有地位和尊严!
有多少阿富汗女人像玛丽娅姆和莱拉一样悲惨地活着,可有人看到她们蒙尘的面孔背后灵魂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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