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号,立冬,今年的冬天开始了。但早在七天前,我们一大家子已经踏入了大雪纷飞的冬季:爷爷在1号的凌晨3点10分,走了。
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1号早晨的6点20分,乐乐给我打电话问,“姐,你看群了吗?”“没有,我才醒,啷个了?”我隐隐感到有事,还没等我反应,她接下来的话如雷轰顶,“爷爷走了,现在在莲花堂的。”
并没有急匆匆赶到莲花堂,我和邱带了厚衣服和围巾,装上了蛋糕和水果。来到爷爷灵堂时,看到曾经熟悉的脸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端放在灵堂的前面,我以为我会哭,但却没有,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如鲠在喉的滋味。“头七之前不能吃猪肉。”四伯妈叮嘱我们几个孙辈,但实际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什么也吃不下,一天一两面已是极限,知道了什么叫食之无味。
我坐在灵堂值班人员的座位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亲戚朋友,我想要是他们若是来探病,按爷爷的性子,不知得说多少个“谢谢”。
8月上旬,爷爷住进了重庆市中医院。我和邱中午的时候赶过去看他。他睡在病床上,眯着眼休息,婆婆对他说,思思和小邱来了,他才睁开眼睛。那时候的他,说话还不累,他让我们坐,体贴地埋冤和感谢:天气那么热,你们啷个来了,谢谢你们来看我。肝癌是可怕的,仅仅一个月后,就从爸爸口中得知到爷爷吃不下任何东西的消息,再后来爷爷走不动了,要坐轮椅靠人推了。可无论什么时候去,他住在哪个医院,就算他说话再费力,到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总忘不了对我们说谢谢。
10月30号晚上,爸爸打电话来说爷爷昏迷了,我和邱到医院时,那根插在他手上近三个月的输液管已经撤了,爷爷闭着眼,吸着氧,我喊他,他不理我,也不对我说谢谢。20多年来,这是唯一一次……
还记得我对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爷爷你好生休息,明天我们再来看你哟。”也记得看爷爷的最后一眼,是4号早晨的5点。那一刻,宁宁哭了,我哭了,乐乐哭了,兰兰哭了,家里人都哭了。仍凭响到凌晨2点的乐队唱怎样的歌,怎样消除家人心里的哀痛,在告别的仪式上,家里人都绷不住了。
爷爷火化后的第二天,全家人到爷爷家开会。我四周环顾,爷爷最喜欢的七喜不见了。
怕睹物思人吗?爷爷生前最爱喝七喜。记得小时候在老房子,回爷爷家里,从不怕没饮料喝,在他的背篓里总是装满了七喜玻璃瓶。爷爷生病后,爸爸时常夜里照顾他,看着爸爸的黑眼圈,我问他晚上怎么照顾爷爷的,“翻身、屙尿、喝七喜。”复丧的那天,爷爷的遗像前除了酒,还有一瓶七喜,工作人员不解,家里人异口同声,给爷爷带的,他最喜欢喝七喜了。
爷爷走了,这一周的时间过得慢了许多。爷爷头七,我原本定好中午11点从单位出发去莲花堂祭奠,却因为车胎出了问题没能赶到。把车修好已是1点过,我来到妹妹开的茶餐厅,点了喜欢吃的虾饺。虾饺端上来,我突然想起上次在那里吃虾饺时,还是和爷爷、爸爸、幺伯、幺婶一起。那天因为婆婆胃痛住进医院,爷爷晚上要回家,没处吃饭,我把他送到了茶餐厅。看到爷爷喜欢吃虾饺,幺伯又点了两份,喊爷爷明天带给婆婆,爷爷笑了,那模样,我记得。
今天下午去南坪采访,开车在南滨路上。我又想起了那次载着爷爷经南滨路回家。他在车上说了许多,我记得的有这样一句,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和婆婆在一起。
我想婆婆也是这样想的。摆灵的第一天,我看着婆婆红红的眼圈,听兰兰说婆婆关着灯在卧室嚎啕大哭,我们送她回到家她催促我们赶紧走,放爷爷在时,她巴不得我们在家里多呆一分钟都好,强烈的行为反差让我心里生生的痛,我不敢面对她,我跟她避而不见,我怕再看婆婆一眼,泪就下来了。
爷爷走后的第七天,翻万年历的时候,发现今年已经立冬,又发现再过三个月就是2018年的春节,可我一点也不想2018年春节到来,一点也不期盼一个没有爷爷的春节的到来。
摄于2013年10月7日 爷爷八十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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