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有妖怪.

看，有妖怪.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个面无血色的妖怪。

这妖怪正瞪着没什么生气的眼睛上下打量她，她也是；这妖怪正撑起没什么温度的身子前倾试探她，她也是；这妖怪正竖起没什么力量的手指踌躇触碰她，她也是。

它和她四目相对，他们陌生而颤栗，它在她面前用干枯蛇皮般的食指写下了生硬而沉重的“你是谁”，她也是。

它和她四目相对，他们紧张而瑟缩，它在她面前用白蛇鳞片般的嘴唇吐出了犹豫而彷徨的“我是谁”，她也是。

它和她四目相对，他们别扭而慌乱，它在她面前吐出了舌头，是像人般的舌头；她在它面前露出了牙齿，是像妖般的牙齿。

它和她四目相对，它终于颤巍巍张开了五指，进进退退地伸上前，与她相触；在掌心相对带来的突兀的温热中，它因热度而猛地打了两三个战，她也是。

它和她四目相对，它迈开了它的腿后退了一步，她也是；它左移一小步，她便右移一小步；它右移一大步，她便左移一大步；它抬起了双臂，她也是；它蜷起了身体，她也是；它终于泄气地站起来，重新战战兢兢走向她，她也是。

它和她四目相对，它的眼中有了人的感情，她的眼中有了妖的迷离；它与她四目相对，他们没了陌生没了紧张没了别扭，他们变得冷静，变得冰冷变得死寂，变得一派祥和。

它和她四目相对，他们无助而绝望，它在她面前单眼流下一行浅浅的泪，她也是；她在它面前将所有的脆弱暴露在空气当中，它也是。

它和她四目相对，他们平静而孤寂，它向她点了点歪斜着吊在脖子上的脑袋，她也是；她冲她扯了扯似画在脸上的嘴角，它也是。

现在站在它面前的是个无骨无肉的躯壳。

她终于顺应地接受了自己，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