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2015年婉容的生活就像黄河十八弯一样溜溜的拐了,不是拐上峰了,而是走下坡了。
婉容认为自己生活走下坡的原因是在金娜。所以她逢人就说,金娜有什么啊,我早就认识她了,长得一点都不漂亮,一来到这里,这里就乱了,真是个搅屎棍。其他人也感觉是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了说不上来,起码面对的脸孔变了,视觉效果也连锁反应一样,不一样了。原来的老师傅王丽萍走了,换来一个年轻的金娜。对加入的新成员,婉容有她的观点:同在一个工作岗位,也别觉得是熟人,熟人怎么了,人心叵测呐,谁知道她日后会是什么样呢?混熟了很有可能一个巴掌把她拍到沙滩上。所以婉容很理所当然的尽了地主之谊,把巴掌大的工作间看做自己的地盘。既然是自己的地盘那就是她说了算,于是毫不客气的对金娜说,今天的这八份报表你做了,我和李师傅一人三份。金娜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透过两人重叠的身影疑惑的看向她们俩,婉容看见金娜的眼光瞬间千变万化,最后竟然象太白炉里千年锻造的照妖镜。婉容正准备开始干活的时候,听见金娜细软的声音虫子叫一样:说好了,生产任务平均分配吗?金娜话只说一半,婉容就明白了,敢这样问话肯定不是善茬,于是就堆了一脸的笑,水波荡漾的眼睛顾盼了一眼身边的李师傅堆出一副狐狸骗乌鸭好东西的嘴脸很好心的说,你啊,刚来,要多练手,你多报几份,可以增强你工作的熟练程度,毕竟我们这活属于熟练工种。婉容这么一说,金娜就冰释疑虑了,心想到底她们有交往,还是为她好,也欣然接受了。所以,金娜就经常这样过着只干活,没人高看一眼的生活。
毕竟婉容是个美女,个头虽然不高,但穿衣打扮给人很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性感,更重要的是她那双水泊潋滟的眼睛,时而明目善睐,时而千娇百媚。婉容总能让自己秋波荡漾的眼睛发挥用武之地,有时候说话都省了口舌唾沫,用眼睛就示意了真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种渐进自然的妩媚在周围的男人眼里就像架子上的葡萄,谁都想伸手去拿,却又得上个台阶,台阶是小距离,却有终及一生不可期及的艰难,于是成了高山仰止敬畏,就象站在圪梁梁上的两个情侣,能够拉上话话,牵不到手,只期盼的招一招手。这么美的凄婉生活无疑成了生活的佐料,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婉容用她的光芒以及珠圆玉润的生活把李师傅李玉琴的人生反衬得很萧条冷清,李玉琴每隔一段时间就生理周期一样哭哭啼啼,前三百年后三百年反邹自己经历的人和事,叹息自己命运不好,这时候,婉容的眼睛更亮,嘴唇的弧线优雅的上翘着。使李玉琴阶段性的出现心情灰暗的原因不仅是围绕婉容身边络绎不绝的女人,还有来来往往穿流不息的男人。这些男人在李玉琴眼里都是对婉容不怀好意的,何以见得?用李玉琴的话说,只要看他们的眼睛便能知晓,男人看美女的眼睛就像狐狸的尾巴想藏都藏不住的,所有的心思全在眼睛里,那里面经常会迸射出一朵一朵的桃花来。婉容就笑着说,桃花在哪里呀?桃花在哪里呀?我怎么没看见?看见或看不见,有没有桃花婉容什么都清楚,可是,李玉琴硬是以她四十五岁的人生阅历捅破这层窗户纸。是啊,婉容三十多岁小媳妇的经历怎么能与李玉琴相比呢?何况还受过男人的伤害,对男人她比婉容看的更透彻。可是婉容不那么认为,在这些草长莺飞的男人面前,婉容更像赤壁之战的周瑜一样,雄姿英发,羽扇纶巾,也更是笑嫣如花,女同事在一起哪里有这么明媚的笑容?暧昧?对,是暧昧。婉容喜欢制造这种暧昧,在这种暧昧中彼此相互愉悦,也同时被男人捧着,被周围人前呼后拥着,好比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这种感觉在男女混杂的大单位,既显得有人气又不失凝聚力,当下就叫粉丝捧角。婉容就是这么多男男女女里出类拔萃的角,李玉琴对婉容的这种气势既嫉妒又向往。
李玉琴内心起了波澜,就一会会,就灰心了。她感觉现在不比从前,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桑榆晚景了,昔日黄花了,美好的事情已落花流水般去了,远了。原以为突围了旧婚姻,前面美好的事情会向她扑面而来,她期待着。她艰苦的寻觅了六个年头,还是被撂单着,她失落,不甘心。这个阶段的女人,正是很尴尬的年龄,年轻人里面,似乎老了点,老了吧,还说的过去,她积极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生活显得很纠结。可是,生活无论如何怎么潦倒不如意,做人的面子要有,不活色生香,也要绛唇珠袖的出现在人们面前,她喜欢活在人堆里,只有在人堆里才能体现人的价值,,她对生活已经很精辟了:可是,人们喜欢追逐年轻漂亮的女人,尤其男人,喜欢帮助漂亮婉容,讨厌老女人的她。想想这些就来气:臭男人,还真当自己潘安在世呢,我李玉琴再不好也不会看中你们当中的谁!的确,她的心在云端。被人嫌弃不是好事,大家伙里一起讨工资,所有事情明明暗暗的走着,她不信自己就走不出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端详着镜子:头发还是那么黑,梳妆不俗,眉如远黛,杏眼透着机灵,没人知道她的年龄都会认为她也就三十多岁,跟婉容年龄相当,花好月圆的生活等待她去邂逅呢。
在婉容的衬托下,她总感觉生活不随自己心愿,于是哀伤难以忍受,李玉琴心里怎么也揉不开:都是女人,凭什么婉容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娇贵,自己却要黯然伤神?毕竟婉容当真不好惹,她是小菜,而是她背后霍霍欲试的粉丝,个个都是毒舌男!
李玉琴的爱情,很有点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还的气概,当初嫁前夫武正科,父母棒喝追打也没能将他们楚河汉界的分开,反而使他们成了爱河里戏水的一对真鸳鸯。她前夫帅气,运校生,就在她家居住的小站上当信号工,每次回家她都要经过他住的单身宿舍门口,每次慢车到时,信号工区的小伙子们都会探出头巡视,看看慢车过后,有没有有钱人来过,有没有送来靓丽得晃眼睛的美女,能让他们心头一亮。他站在单身楼的阳台上,抬起高高的额头漫不经心的扫过去,他的眼睛被攫住了:一张年轻生动的脸仰望着他,笑!很好看的笑容,漂亮,是靓妹!从此人群里的她,有了目光的追随,有了爱的回应。小站从此有了名花倾城俩相欢的牵挂,有了义无反顾的爱情,有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庸常乏味的生活里,有了这样一对男女爱情故事,就像电影里出现的奇迹,它给小站的人们带来了多少激动和喜悦啊!
李玉琴母亲很不看好他俩,一个银行职员,好不容易摆脱了小站的艰苦,贫穷,回过头来又下嫁到小站。她妈一心想要李玉琴嫁有钱人或者当官的,于是看见他们在一起就诅咒吐唾沫。李玉琴也曾经发誓一定想方设法要嫁个有钱男人。可当下她爱着她居住的小站,因为小站有了爱情的附身,所有事情都变得斑斓而明快了。武正科是有文凭的运校生,郎才女貌也很般配。最主要的是武正科对她的表白不是工人农民式的直截了当,而是亦步亦趋的循循善诱,不温不火的敲打,他太狡猾了,故意制造悬念,让他们相处的环境就像鲜花盛开的罂粟地,李玉琴十分快活的沉迷于其中而不能自己。每次她打喷嚏都会忍不住幸福的笑了,她想起了武正科跟她约会的情景,那是他们在略阳一个牛肉面馆吃饭的时候,李玉琴很响亮的打了个喷嚏,武正科立即就说,有人想你了,李玉琴好看的眼睛看着他,怎么会?是感冒了。真的,武正科说,很灵的。李玉琴又连打三个喷嚏问武正科又怎么讲?他很认真饶有趣味的说,一个喷嚏是有人想念你,两个喷嚏是非常想念你,三个喷嚏是想死你了。李玉琴明知故问的说,谁会想我呀?武正科立即赴了上去:我啊!我在想你呀!武正科情绪异常激动,这话完全可以当成玩笑来讲,李玉琴失语了,光芒又一次穿过李玉琴的身体,刹那间变得斑斓通透。她感觉樱花绚烂的开放,缤纷一地的花瓣,是怒放也是凋零,生命本来是无常的,何况如花的女人的生命?做一树肆意绽放的樱花吧,在春天里绽放!武正科迷迭香一样的气息散发在她的周围,李玉琴感到了春天树木生长的气息,草长莺飞的气息,李玉琴沉溺其中。沉溺在甜蜜爱情里的李玉琴脑子里没了非得嫁有钱人和当官人的概念,成就了一段坚贞不俗的爱情佳话。
岁月就是一把杀猪的刀,在日后漫长的柴米油盐里,她发现,帅哥不是那么好掌握的,帅哥的交往应酬很多,她知道有许多女人觊觎武正科的风流倜傥,别人都暗恋,云遮雾罩,亦进亦退,表面都很道貌岸然,骨子里早已风花雪月了。这种感情很让她酸楚,她就像一个怀揣传世宝贝的孤胆英雄,夜走单骑,夜走单骑阿,还要提防冷不丁从背后飞来的黑砖。锅碗瓢盆的日子里帅哥也会想着法子给人苦头吃,她才感到人生如铅华过后的烟花,拔凉拔凉的。十年八年之后,李玉琴的人生观发生了改变,人生观随道德观的改变属于正常,二十岁的人生观道德观跟四十岁五十岁的人生观道德观当然会不同。有什么东西能一成不变呢?早晨的菜价跟下午的菜价格也不同,即便一根木头在风里雨里十年八年,质地和颜色也会变化,更何况七十二变的女人呢?所以结婚十二年后,也就是在她李玉琴三十八岁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了单身。单身预示着自由了,自由了女人可以重新选择生活,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生活从头开始,无限延展。
单身女人的生活很吸引人的眼球。婉容端倪着谁会是李玉琴的下一个伏笔?婉容附在李玉琴的耳边说,你看总行那个看大门的怎么样?个子是矮了点,人家一天到晚头发油光可鉴,见你很热心,儿子结婚了,没有后顾之忧,不妨试试看能不能处?李玉琴就斜睨着婉容摇摇头说,你就忍心给姐找那样的?婉容就故作诧异的说,人家怎么了?李玉琴吊着眼睛说,惨不忍睹了!婉容就语重心长的说,别看人家是机关看大门的,那也是机关啊,待遇不比院子里头的人差,更不比你的月薪低,虽然没当官,说话跟当官的一样管用。再说了,你还当自己是阳春白雪呀。找个腰缠万贯的吧,你不年轻了,找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老帅哥,你照样驾驭不了,你说你这不是为难自己吗?婉容酝酿已久的鱼肠剑终于甩出来了,甩的李玉琴心服口服,想发作也找不到茬。人家是在关心她嘛。人越多,婉容出手就越狠,她本来就是做给人看的,如果没了观众,这么卖力表演还有什么必要?李玉琴就象茶壶里倒黄连,苦不堪言。李玉琴也阴毒着呢,她把袖子一甩,挂了一脸讥笑,挺着海纳百川的大胸,仿佛戴了凤冠霞帔的王母娘娘:皇上不急太监急,你看上你嫁呀!这以笑代骂的功夫,可是四两拨千斤呐,李玉琴可谓一剑封喉!婉容是谁啊,她也不急,照样笑嫣如花,照样花枝招展,照样眉眼生风。
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婉容对李玉琴好着呢。李玉琴年龄不优越,可是本事不比她逊色,同样是领导带笑看的人物,李玉琴随便使个小拇指她婉容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她不能惹怒了跟自己朝夕相处的李玉琴,可心里膈应着呐。所以就挑些李玉琴爱听的八卦:刘冬冬经常跳广场舞,舞没学会几个,挂了个长期舞伴,每天下午吃完饭就冲锋陷阵,大有取代老婆的趋势;赵希峰的媳妇死后,别人给介绍了几个,她偏偏喜欢上小她一轮的小媳妇,老牛吃嫩草,哼!小媳妇可是他伺候得了的?没好几天就被小媳妇打了个熊猫眼,想哭都找不到地儿。女人关系的亲密表现在谈论的话题是什么,一般的关系,见面就谈谈服装化妆品之类,好一些的就说些孩子老公的话,说别人的是非八卦足以说明心境想通,脾气相投。虽然这样很没教养,可是背后说别人是非八卦又是多么痛快的事情,特别是说漂亮女人的丑事,让她们兴奋得跟喝了美酒似的:美女张翠红老公在外面养了个小三,她也不生气,她和老公一样有本事,做了别人的小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整个一玩偶之家!然后就交头接耳,相互把住对方的耳朵嘀咕,然后一阵嘻嘻哈哈的笑。这样的恶毒,大有快意恩仇的感觉,真好!说完了也笑完了,笑完了这事就扔一边了,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婉容很警惕看了看虚掩着的门,难为情的样子对李玉琴说,咱俩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被人听了去,隔墙有耳啊,她拉开门确认外面没人偷听,门一拉开,隔壁就传来金娜和钟秦,李宏几个人的笑声,婉容掩饰不住的气愤对李玉琴说,看看那女人,真是水性杨花,走到哪都能跟人搭上话,听听,钟秦多开心,欠收拾了。这时候,她俩一凸一凹,一唱一和,一拍即合,把金娜说成淫荡不堪的荡妇。她两一致认为:金娜太过分了,尽然在这里耀武扬威!这是谁的地盘啊?李玉琴恶狠狠的说,吃的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什么东西!这话别人听不出来,可是婉容却心里明镜似的。婉容就说,我去把钟秦叫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风一样旋了出去。
婉容笑眯眯的去了隔壁。多么狠毒的话从婉容嘴里说出,别人都不会多心,她那么温柔,温柔的声音是很有力量的,不需要呐喊咆哮,细细软软的声音也能掷地有声。她推开隔壁的门,嗔怪的对钟秦说,看看你都快疯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钟秦大眼睛眦了一下,笑了一下,就再也不说话了。女人总是很懂得女人的。金娜看出来了,婉容不高兴了,可是,凭什么啊!钟秦说,就凭她是组织。是啊,组织的力量是无穷的。婉容漂亮温柔,温柔真是一把利剑,绵里藏针,钟秦嚣张跋扈,怕过谁呀?唯独温柔的婉容能够震住他。用何梅的话说,一个女人能够震住七尺男儿,那就太不寻常了!
是啊,婉容的确很不寻常!秦钟是老帅哥,背后经常有人叫他大色狼,也不否认自己好色,他说,食色乃性也,再平常不过了。所以他喜欢用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打量身边的美女。秦钟对女人相当挑剔,一般女人在他笑眯眯的眼里从性格到文化到品味都会被他扒开仔细研究,然后貌似很不情愿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俗!俗字是秦钟评价人常用语。女人,若被秦钟说了一个“俗”,即便这女人粉面桃花,婆娑多姿的从他跟前走过,他也不动心。可是他不动心动嘴,这是他穷凶极恶的大发明。不管有影没影的,南辕北辙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到他那里都能发生丝丝入扣的联系,最后结局总会归纳到男人女人云里雨里的事情上去,意在彼而言他的本事实在高,戏弄骂人很难区分,而且语言机灵风趣,一不设防就被他从侧面飞出一个暗器镖上,所以谁也别想从口舌上占秦钟的上风。
李玉琴是被秦钟归纳到俗女人之列的,既然说人俗了,那自然精神层面上远了,也可以成为陌生,可秦钟不一样,他总是阴阴阳阳的让人捉摸不透。他会很聊斋的跟李玉琴扯关系,特别是大家在一起干活的时候,人越多越表现得俩人肝胆相照。他对周围的美女们说,李玉琴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我的媳妇了,我追了她好几年,那时候我们白天一起干活,晚上共同休息,抓生产,齐奋进,多好的一对啊,她一遇到她风流前夫,就秋波一转,江山易主了。笑死人了,美女们都在笑,李玉琴跟秦钟同事十几年了,依然不懂得秦钟天马行空,无边无际的闲扯淡。似乎很受用的闲花静水一样听着,失败的婚姻并没有真正改变她自轻自贱的姿态。婉容在一边很配合的美目流转,迂回的说一些细节让大家一下就想起李玉琴很不幸的婚姻,这么曲折的心思谁能不领会呢?婉容心里掠过一丝隐秘的快乐。见周围的美女很兴致的听李玉琴的八卦,秦钟更来劲了。继续说,她离婚后,我也不嫌弃她,还是那么喜欢她,所以她走哪里我就跟哪里,随后他很滑稽的对着李玉琴唱,乖乖,你知道我在想你吗?美女们沸腾了,就像炸开了锅,噼里啪啦的乱蹦,李玉琴倒不见得真恼秦钟,只是嗔怪的笑着拂袖而出。秦钟的话,就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蛇,丝丝,丝丝,到处伤人了.娜识破了秦钟的诡计,她听出来了,这哪里是情意绵绵的高山流水,肝胆相照,恶心人也这样婉转迂回,听来屈尊了大驾,成就别人的尊严,细听却有花开叶下,鱼翔浅底的暗流,让人叹为观止。金娜的同情心泛滥了:离了婚女人已经很可怜了,何必要在别人的伤口上再撒盐呢?
何梅总是能唱几句反调,而且很毒辣,善放暗箭,一招致命。她紧挨着婉容,样子非常亲密,很风情的看着婉容,那态势很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得意。她说,可怜之人自有可悲之处。一下就点了李玉琴的死穴,泼辣,尖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金娜觉得何梅是这里最有本事的女人,怎么尴尬的事情在她那里都会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不自在。李玉琴也中了她的独门暗器.婉容哑然失笑,她说秦钟你过分了,你这样说人家李师傅,人家也不生气,你就闭嘴吧。何梅及时补正:一个女人美而不知己美,是境界,一个女人丑而不知己丑,更是一种境界,李师傅才叫道高莫测呢!还引经据典呢,都是古人的错,跟何梅一点毛关系也没有!
美女们从心里感到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个个憋得花枝乱颤,秦钟更像激流下的水草左右摇摆。工作间的气氛刚才还有三月寒气,转眼间就春暖花开了。
秦钟借李玉琴唱的这曲《打金枝》,倒给婉容做了铺垫,女人的幸福不就是来自不如自己的女人的对比么?婉容的心里其实是一种隐隐的骄傲,她就是李玉琴的手里的魔镜,李玉琴只要面对魔镜,一如既往的萧瑟灰暗失落,所有情绪都会飞沙走石,不由她不悲从中来。更衬托的婉容珠圆玉润,翠微生辉,仿佛将要出墙的一枝红杏,在墙头迎风做招展的姿态,她要的就是这种姿态。这景色刺痛了李玉琴的眼睛。秦钟更是鬼画符似的将李玉琴的孤傲自赏演变成人人不屑的风尘,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别以为自己是王母娘娘蟠桃宴上的一道菜,其实就是千人吃万人挑的残汤剩饭!我秦钟就是你一生的四面楚歌。太可怕了,女人的一世钟情,在男人那里,都成了女人致命的丈二白绫。
金娜对秦钟的敬重刹那间不翼而飞了。他太天马行空了,常常一个跟斗就翻到十万八千里外,把周围的美女弄得云里雾里。还没等别人辨出西东,他已刀抢入库了。他那双能够发现美女的眼睛,尽可以在姹紫嫣红的美女中间流光溢彩,悦尽人间春色而超然物外。他想让谁的生活里起流言,谁的天空里就没有了星星。人都知道流言是墨,泼出去就毁了名誉,名誉是女人身上的铠甲,是女人的护身符,安娜脱了铠甲,安娜死了。何况一个李玉琴呢?秦钟只要一开口,李玉琴就已经气若游丝了,谁还在乎李玉琴凄惶的单身女的生活?这是超能力,当今社会,如果不玩高科技,超能力的人的确不多,秦钟真的是奇葩。金娜有点叛逆:是什么成全了秦钟,让他乐在女人里还要轻贱女人?李玉琴老了,谁能不老呢?想当年,他秦钟不也在李玉琴的美貌里声色犬马吗?
女人总是很懂女人,男人是看不见的,金娜一向迷恋不声不响却心照不宣的男女过招。她摇身一变既能冷若冰霜,又能艳若桃李,既能蛰伏茧中,又能破蛹成蝶。有怕流言的人,可是金娜不怕。她有点蹈光养晦,不失风情又尽力莺声燕语的对秦钟说,秦师f傅-------金娜刚一开口,就发现婉容的眼睛剑一样戳向秦钟。秦钟脸上甜蜜的笑开了花。
金娜做事情没有看别人脸色的习惯,她说,秦师傅,听你说话就像听相声小品,你知道吗?你的启发能够让人改变思维!秦钟瞪大了眼睛:真的么?秦钟显然很诧异金娜对自己的肯定。秦师傅,你就像天线宝宝一样,只要拉开头顶的天线,从头到脚都变成了智慧!美女们大笑,笑得有点诡秘。秦钟乐了,他没有听过这样恭维自己的。男人都喜欢听好听的,特别是来自美女的称赞,在美女的称赞声中,他们都会上下翻飞,余影绕梁,三日不绝。秦钟听了金娜的称赞,轻盈得如燕子李三,好像飞檐走壁,腾挪乾坤的本事都有了。
婉容更是眉眼生风,那眼光金属般清冷,却又云遮月掩,风月无边的看着秦钟微笑。那微笑在眼睛里已经与秦钟短兵相接了。金娜故意接连不断的在秦钟眼前花朵般绽放,借了工作之便,故意对秦钟笑一笑,故意说一些客套话。在秦钟忙干活的时候,很识大体的给秦钟水杯里续上水,劝他记得喝水,工作再忙,哪能比身体重要呢?
秦钟有点意外,也很受用,毕竟以前都是他为其他美女们提水,每天早晨他都比别人早到十分钟,他打扫完卫生,提了开水,等待美女们的相继到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来,也真是不易啊。如今在金娜这里翻身了,有美女为他倒水送茶了,他像一只习惯了黑暗中爬行的昆虫突然被放在了明晃晃的艳阳天下,有点眩晕,之后,便是被解放后的幸福。金娜莲花碎步的走着,也不急,她向婉容学习,面上也笑嫣如花,适当的长袖善舞一下,是袭击,也是游戏,都不影响快乐的质量,但看有人东躲西藏的狼狈就已经很好玩了!婉容的眼睛锋利得像一把剑,狠不得刺得秦钟鲜血淋淋。恨归恨,总不能让金娜看出来,若被看破,婉容不就先输了一招,婉容又一次拂袖而出,这在以前,秦钟会紧随其后,千般好话说尽逗得婉容开心,可现在的拂袖变得可有可无了,秦钟只招呼着众美女开玩笑,哪里还会看到她不高兴了?金娜看到眼里,心里很得意,就像婉容面对李玉琴的失意那样笑了,嘴角尽情的上翘。金娜知道这招有点惊险,也很邪恶,但越邪恶越诱惑,越邪恶越快乐。细想,她的确没有什么过分之处,所有的想法都很飘渺,既不触犯道德也没有法律责任,谁也怪不上她!这种快乐不是傍了男人的支撑来侮辱女人的,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端庄的人。金娜洞若观火,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有些男人面对女人的殷勤讨好就花枝乱颤,变得轻浮而饶舌,有些人正好相反,本来不缊不火的性子,面对取悦的女人,反而更严肃更矜持,就像卷心菜,俞卷俞紧,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一旦开放,便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般灿烂。但毕竟,还是变了,就怕不变。
静观其变的婉容终于披挂上阵了。妖娆的美人都是言语温柔,神情静好。得天下的女人都这样。她们都是老子的门徒。上善若水,至柔者得天下。她们以温柔作为鱼肠剑,不见刀光血影,却能让人积水化脓,最后一样殊路同归。阴到极致便是阳。所以,安静是傲慢,温柔也是傲慢。妩媚的笑容背后是阴险的算计。一次她们两人走到了一起,婉容看金娜的时候眼睛亮了,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而且主动的跟金娜聊天。她看着金娜笑着说,你用的什么办法把你们秦师傅撩拨得找不到北了?婉容想金娜会很老实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也是以组织的身份跟她聊天,可是,金娜不是二百五,什么都有两面性,亦正亦邪的人和事情多如牛毛,她陡然间变得跟狐狸一样狡猾,虚晃一枪说,我给他灌迷魂汤啊!于是两个女人都笑了。然后是琐琐碎碎关心的话语,女人对女人的好都是溢于言表的,婉容说,其实秦钟的心眼可小了,跟女人一样,你在他跟前说话可得小心点。金娜错愕的说,这我还没看出来,就觉得他说话好玩。婉容说,秦钟能着呢,要不他不是现在这样。那为什么?金娜好奇了,婉容说,她那年偷看女人解手,当时那厕所也讨厌,地震闹得砖墙裂了一道缝,他就趴在那墙缝往进瞅,你说恶心不恶心。如果是瞅漂亮的年轻美女还算正常,可他偷看的竟是一脸黄褐斑的半老徐娘。就这个,那女人闹得不依不饶,他连家也不敢回,还是单位领导从中说和,了了这场闹剧,听说还赔了几千块钱呢。这就新鲜了,秦钟款款风度,一介谦谦君子竟然有这样的嗜好,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金娜在心里想,既然那么龌蹉一个男人,还值得你婉容眉来眼去,干醋横飞啊,绝对是圈套。金娜有点后悔听婉容的话,人家什么关系?否则传出去,就成了自己在点别人的死穴!金娜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婉容打量着金娜说,笑得好妩媚!妩媚的言外之意就是风情,说到底了,就是轻佻,这无形当中就骂了金娜。金娜也不傻,搂着婉容的肩膀说,我怎么能跟你比?你的气场那么大,我以后就只能跟你混啦!婉容已是满脸笑容,整个人顿时美成阳春三月的桃树。
美女就像京剧里的花旦,口吐莲花,很艺术。即使不高兴了,让人玩味起来也是那么意犹未尽,就好比小旦的水袖,舞得人眼花缭乱,舞得风生水起。婉容从此比较器重金娜了,不是因为金娜多么能耐,而是她感觉金娜往后要跟自己平分秋色了。是谁的秋色?那是镜花水月,你知我知。
金娜属廊上的风铃,人一走过,就会叮当作响,而婉容更像一把折扇,能收放自如。打开时,风月无边,合上时,云遮雾掩。绝对江湖高手。婉容这时候很会团结人,极具亲和力。她跟李玉琴联袂水袖翩翩,李玉琴对金娜的隔阂瞬时烟消云散,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小金呐,明早上班时候顺便给我带碗面皮,就你们小区门口的那家,我尝过的,味道还不错!金娜感觉婉容也生出几分真心来,说如何做菜,如何煲汤。还对金娜说,女人呐,要会疼自己,男人是靠不住的,你再看看,你脸上也长斑了,你可以使用丸美,不要不舍得,对自己要下手狠一些。金娜回头看看婉容保养得溜光水滑的脸,很受打击,立刻感觉婉容原来也很好的。女人越漂亮,追求的人越多,不是女人的错。女人越漂亮,“众人妒之峨眉”也属自然。感觉上都成了自己人,婉容有时把自己不想干的事情,不愿跑的路顺手下方给了金娜。如此亲和的派遣谁还会拒绝。婉容看着金娜想拒绝却没好意思说出口,正在难受时,她照样笑颜如花。金娜心里犯着嘀咕,都是花,我呢,是菜花,南瓜花,是长在路边让人践踏的狗尾巴花。可是面上还要笑脸相迎,不然又会怎样?
秦钟见了美女照旧你侬我侬,照样春风话语。见了金娜也还笑语相迎,金娜也报以微笑,金娜一笑,秦钟就对金娜说,你在强颜欢笑,金娜立即收住笑容,秦钟又说,你憔悴了,没有男人滋润了。金娜没理睬秦钟转身走了,等回来时金娜一脸的容光换发,秦钟又对金娜说,这么高兴,看来花开二度了。婉容和李玉琴在一边一唱一和,嘻嘻哈哈。李玉琴笑得跟菊花一样凑到秦钟面前说,老秦,我发现你真的有点问题。
秦钟说我哪里有问题啊?李玉琴说,你问题大了,天底下哪个男人遇到诱惑不那啥的?秦钟说怎么不那啥了?李玉琴理直气壮的站起来架起两臂,一副赴死的气势,就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金娜已经气愤至极,看来啥人啥命,贱人永远是个贱命,不知好歹!金娜夺门而出!这点上,李玉琴跟婉容唱的是“笠翁对韵”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婉容永远掩在幕后,李玉琴则披挂上阵,虚张声势,指着桑说着槐。这边李玉琴冲锋陷阵,那边婉容则摧泼助澜,摇旗呐喊。两人同心同德,步调一致,那架势,就像开黑店的孙二娘和张青。事情如此诡异,这就很可怕了,又是一个江山易主的故事,金娜尽力想摈除让女人相互诋毁嫌恶的恶魔,没想到这恶魔却一直如影随行。她猛一抬头,前面端坐着的,就是李玉琴的以前,现在的自己。
好几天,金娜的心情都不好,自己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就已经流长飞短了。婉容,秦钟,李玉琴她谁也不想理。猫吃鱼,蝶采花是本性,如果不做浅水湾里游来游去的鱼,做深海里的鱼,猫也逮不着,不做争奇斗艳的花,蝴蝶就不会落在你的枝头。有时候,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或者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看不出名堂的。如果两个女人看一个男人,或者两个男人看一个女人,就有风情了,有故事了。秦钟一如既往的对身边的美女殷勤照顾,对花念花经,对草念草经,皆大欢喜。心里头隐秘的大笑,说起话来更是眉飞色舞,他游龙戏凤般游走在美女们中间,游刃有余。想吃鱼虾大肉就吃鱼虾大肉,想吃白菜萝卜就吃白菜萝卜,人生贵在适意,不必和自己过不去,爱情死了算什么?照样不影响纵情享乐于声色中。看着婉容因为他而剑起剑落,更是感到自己风华绝代了。他迷恋于婉容对自己的迷恋。这点上,跟女人有惊人的相似,婉容是一厢情愿?还是捕风捉影?金娜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要把爱情搞得满城风雨,搞出个惊天动地,原来要的就是铁证如山。因为女人的魅力和美丽不都是由男人来旁证的吗?可是,婉容的身份是,有老公有女儿。毕竟,金娜还没有到锦衣夜行那一步。
婉容的水袖越舞越花哨,鱼肠剑也花样倍出,用了浑身解数,大有不碎尸万段金娜不罢休的气势。当然用的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招数。婉容找到金娜,行云流水般,还是标志性的笑。她问金娜,那天我们出去吃饭,是你回来跟别人说了,秦钟只给我夹菜,没有给你们夹菜?金娜糊涂了,这点上她缺心眼了,她对婉容说,那天我们四个人出去吃饭,我是当了大家的面开玩笑这样说过,之后就没说了。婉容就一挥手说,好了,不说了,我都知道了,紧接着婉容大为光火,你知道你这样说话的后果吗?什么后果了?金娜云里雾里的,等婉容对着她发完脾气,金娜才悟过来,婉容已经亮出了匕首。金娜气得半天坐不稳。那天婉容,秦钟,金娜,李玉琴他们四人去古月酒店吃花椒鱼,要了干红和果汁,秦钟居中,婉容和李玉琴一边一个,金娜坐了对面,金娜没想很多,忙着给他们倒酒倒果汁,也给自己添上。秦钟几乎拥着婉容坐,好像热恋中的的情侣,李玉琴在一边锦上添花的说东说西。金娜从对面看上去,不就是一个东厢房一个西厢房,一妻一妾吗?自己倒像跑腿的丫鬟。金娜知道自己来错了,为了打破僵局,看见秦钟给婉容夹菜没话找话说了一句,这过分吗?就一句玩笑话弄得金娜很被动,毕竟走到别人的地盘,人家说了算。所有的事情想来都是胜者王,败者寇。那言外之意,你金娜闭嘴吧,当哑巴吧,人家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金娜气愤:凭什么!你们都谁啊?想控制我?哼!
金娜感觉流言多的让她无法藏身,只能破釜沉舟,只能逃。她突然就后悔没听何梅的话:他们太强大了,离他们远点伤不着自己。何梅算是前辈吧,人家只跟他们不远不近的隔着,他们说东就是东,他们说西就是西,遇方则方,遇圆则圆。骨子里对他们个个眺不上眼:没品位,围着个老男人争风吃醋!有伤风化!她的生活在别处,尽管快奔四的人了,她周围可都是年轻的帅哥为她声色犬马,谁更有魅力?高!天上有天,人上有人呐。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小事情也没必要牢记心里,该怎么就怎么,只是少了在一起扯闲,生活很平静。婉容的鱼肠剑甩了几次,见金娜也没什么动静,就俞嚣张,她看破了金娜,一个女人看破另一个女人会是什么结果?那就会无中生有,故意挑衅闹事,横竖是入不了她的眼的。三八活动,女人们都参加了,四人一组打牌,婉容一组三缺一,为了凑人数,何梅拉了金娜上阵,婉容立即就端了起来,一会花枝招展了,一会又眉眼生风了,金娜属于那种平铺直叙的女人,哪里会在意这样的细节?本来说着出牌的事情,婉容很突兀的说金娜,我给别人了一副太阳镜也值得你到处喧哗!金娜又感觉一只鱼肠剑在自己腰间戳了一下。她不答应了,受伤的金娜袖子一甩,口气里有几分调侃几分炫耀的说,给别人了一副太阳镜,是你多出来的,你给别人是你有,你有多余的家或者多余的男人给别人,管我毛事?婉容的脸拉得像外婆的吊桥。金娜却装的不知所云,何梅一看两人翻脸了,就胡乱的摸了牌说,不打了,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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