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八七：自然而然

《传习录》八七：自然而然

问：“格物于动处用功否？”

先生曰：“格物无间动静，静亦物也。孟子谓‘必有事焉’，是动静皆有事。”

陆澄问：“格物是要在动处用功吗？”

先生说：“格物不分动静，静也是物。孟子所说的‘自然而然地去做集义养气的事’，无论是动还是静，都是有事。”

“必有事焉”出自《孟子·公孙丑上》——“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意思是说，学者要自然而然地做集义养气的事情，不拘动静都应如此，动是有事，静也是有事，自然而然地做集义养气的事，不要违背自然刻意为之。

关于“静”的问题，陆澄不是第一次请教老师了。先前，他曾经问“静时亦觉意思好，才遇事便不同，如何”。王阳明明确告诉他，是入了“静养”的执念，没有用“克己工夫”。正因为执着于“静养”，不去下“克己工夫”，遇到事情时，才会变得张皇失措、颠倒错漏。

王阳明主张人必须在事上磨，方能立得住。仅靠“静养”，是不能修炼出做事工夫的。事上磨出的功夫，才能让一个人静也能定，动也能定。习近平总书记一针见血地指出：“世界上只有形而上学最省力，因为它可以瞎说一气，不需要依据客观世界，也不受客观实际检查。而坚持唯物辩证法，则要求用大力气、下真功夫。”说得直白些，“静养”最省力，长期执着于“静养”，难免陷入“形而上学”之流。而长期坚持唯物辩证法，则必然要用大力气、下真功夫。“大力气”、“真功夫”都是在事上磨出来的。“大力气”、“真功夫”就像劳动者手上的茧子，没有反反复复事上磨的功夫，是不会有的。

一、“见微知著”的功夫

《易经》六十四卦中有一个卦叫“同人卦”，“同人卦”就是在提醒天下人，大家都是人，不应该有太大的差别，大家都差不多。也就是说，圣人也是人，相对于常人而言，圣人并没有异于常人的“特异功能”。圣人同常人一样，遵守、遵循常情、常理、常道。只不过圣人对自己有较为严格的要求，进行过近乎苛刻的训练，所以，他们有“见微知著”的本领。

孟子曾经讲过，居于山野时，舜同其他的山野之人没有什么分别。不同的是，当舜见到善人、善行时，忽然就变得如同决堤的水一样不可收拾，一定要实践善行到惠及天下人的程度。孔子评价颜回“得一善而拳拳服膺”，也是一样的意思。

正是在具体的事上磨的过程中，圣贤修得了“见微知著”的本领。笔者有个朋友喜欢同他的爱人开玩笑，卫生间的纸用完了，他取来一卷新的却并不放在卫生纸架上，而是放在身旁的洗衣机上，他的爱人有上班前问时间的习惯，他掐准了对方问的节点，写了一张字条摆在爱人的梳妆台上。

早上，卫生间里传来爱人要他帮忙取一卷纸的声音，他慢吞吞地说“看洗衣机上”，待到爱人习惯性坐在梳妆台前问时间时，他又讲“看字条”。幸亏两个人是彼此熟悉的爱人关系，若是换了陌生人，笔者的朋友简直就是个“能掐会算”的圣人形象。

二、“推己及人”的功夫

孔子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无所不知”的，对待偏远地方来的山野鄙人来探问生活中具体问题的答案，孔子声明自己心中没有现成的答案可以提供给对方。他总是“叩其两端而竭焉”，然后让来者自己找到可以走下去的路子。

抛开孔子引导人的高明不谈，能看到“两端”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他需要人具备“推己及人”的功夫。

生活中，当我们对某件事的做法思路特别清晰地时候，请记住，未必是最好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无法看到与之相对应的“另一端”了。不能见“其两端”，是很难得中道而行的。

什么是推己及人，就是自己有一个自认为的“好主意”时，不要着急说出来，更不要着急去实行。要先想一想别人是不是也有一个“好主意”，别人是不是也要通过实践自己的“好主意”获得价值认同。

“推己及人”可以让我们看到更完整的世界，有助于我们把事情做得更完满。

“见微知著”的功夫，“推己及人”的功夫，哪里会仅靠“动”时去修炼？动也罢，静也罢，都需自然而然地去集义养气。动也罢，静也罢，自然而然地去做集义养气的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