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跨出这扇铁门我仿佛新生,阳光是烘干洁净的棉被的味道,外面的世界陌生又似曾相识。炙热的的沥青路、晒得发烫的黑色吉普车、远方田野马路边种着的高大白杨树,即使早已蒙上厚厚的灰尘,它们也还表现出与炎炎烈日相映照的渴望和顽强。此时再稍稍往上看,哦,另一个同样蓝的天空,另一些轻飘飘的云,它们在我踏出那扇铁门时变了种模样,可怎么看也还是它们。
它们是外面的世界,它们属于这与我穿得掉皮脱色的皮鞋格格不入的世界。把我跟它们分开,多么奇妙的说法,可惜不能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我算是个正常人了,虽然内心还是有点抵触,但他们都把我归类回正常人的范畴了,我何必执着什么呢。
阿布,有人贴近我的耳边说了这么两字,像是窃窃私语又像是压低了声音的严厉提醒。
我猛然回头,从车窗外的世界到车里的世界,一个布满粉刺的大鼻子闯进我的视野。不,不,太近了,我惊惧地向后躲,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大鼻子。我知道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漂浮的五官之一,可我看不见他的整张脸,只能辨认出在我眼前的是个大鼻子。这是谁?
那人像为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大鼻子一动不动,只是鼻翼鼓张了下。
别怕,我是你申叔啊,小时候你最爱向我讨糖吃不是吗?咱坐车回家了,别怕嘛,我们都是对你好的人。一个粗犷的嗓音刻意温柔地说,暗哑的像叼着腐肉的乌鸦的怪叫,我甚至闻到话语带来的恶心口臭。他继续絮絮叨叨什么,油亮的鼻尖一晃一晃。
我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语言上了,转动眼睛,透过灰色或者说是灰尘色的玻璃窗,看见吉普车开在人迹罕至的山区,荒凉的,裸露出红褐、土黄色岩石的秃山。阳光最耀眼的山顶寸草不生,路边容易被车轮蹂躏的地方反而长满高高的野草,野草细长的茎干偶尔顶有白色碎小的花。而后,已经断了半截,凄凉地立在挡风玻璃前的雨刮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是坏掉了的一具瘦削尸体,仍然要坚守阵地,不能离开,仿佛这里已经成了它的坟墓。窗外的景物变成流线型,那些用余光不完全捕捉到的画面在飞速消逝,我知道,在我望向那半截雨刮的同时,消失的风景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合上眼睛,大鼻子的话像反刍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们都是对你好的人...”他确实有这么说过,“我们”?谁是“我们”?一个大鼻子家族吗?我轻轻地笑了起来,忽然想到自己也应该是其中一员,赶紧捂住了嘴巴,同时紧张地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那么大,反而鼻梁笔直,像是在摸一小根突出来的肋骨。然而很快我又不得安宁了,如果这样说那我就不算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那大鼻子为什么来接我?惶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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