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2033年冬,大地早已银装素裹,回忆似乎冬眠在积雪的被褥中,雪花刺痛着使它沸腾,那缕青烟就被赋予了希望冉冉上升,穿过浓厚的积云层去享受冬日的阳光,地上的一切则替它承受着严寒。在一座被白雪掩埋的村落里,雪地里远行的足迹与结满红绸的门扉便是这死寂里故事的开端,晨曦的浓雾掺杂着人们的梦境,在正午时分升腾又在夜晚冻结化作次日的降雪,重新覆盖住这颗仍旧跳动着的身不由己的心脏。
出场人物(按出场顺序)
邯子肖:文学创作者。
尧母:尧柒的母亲。
尧柒:画家。
文轩:尧柒的妻子。
何颖:文轩友。
时间:2033年冬季。
地点:尧家院落。
距邯子肖子肖离校的十年后,这天同十年前一样下着小雨,因为是冬季,这雨挂在树梢结成了一颗颗晶莹的冰坠。泥泞的道路也完全冻结,邯子肖小心翼翼地在深林中前行。十年间,因好友尧柒婚礼邀请才再一次踏上这片故土……
邯:约莫就是这了。(微抬眼打量着门头绑的红绫)
尧母:你是?(尧母上场,手中拿着铁锹与邯觌面)
邯:邯,尧的校友。(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尧母:你就是尧常念的邯啊,快请进,尧在里屋。(脸上洋溢着笑脸)
邯:伯母这是?(看向尧母手中的铁锹)
尧母:这不,明天迎客,除冰清路。(眼神扫了一圈院里的冰茧与墙头的冰锥)
邯:我来吧,伯母。(伸手欲要夺锹)
尧母:你远道而来,天气也不好,快进里屋暖暖身子吧。(迅速将锹往身侧匿去)
邯:无妨,伯母。(仍欲夺锹)
尧:你来了?(尧上场)你还和从前一样不闻世事啊。(笑着从里屋走出来)就属你的电话最难拨通。(走到邯身前拍了拍邯的肩)
邯:你知道的,手机会使思维停滞,哈哈。(也笑向尧)
尧:好了母亲,你进屋陪着轩,这里便交给我们吧。(说着取过尧母手中的锹,尧母下场)给,我再去取一把。(说着便扭头进屋,尧下场)
邯:咣,嚓!(用锹将屋檐的冰柱掸落)
尧:先不忙,(尧上场,向邯递过去一根香烟)咱们十年未见,你怎还养上白发了。(瞥一眼邯的鬓角打趣道)
邯:你别得意,(接过烟点上,猛吸一口,吐出浓烟与热气)我这是才思上涌所致,可不是白发,是“文丝”。(幽默接过了尧的调侃)
尧:好了,论贫嘴,任谁也辩不过。(也取一支烟点上)当年少不更事……(面露愁容,也吸下一口烟)
邯:好啦,旧事不重提,光阴难复回嘛,回忆总要比现实来得珍贵。(掐了烟,笑看向尧,随后便擎锹断冰)
尧:也罢。(亦熄烟与邯同步手里的动作)今日至此,小住一段时间?(停下手中的动作问向邯)
邯:恐不能久留,家中老父尚在住院。(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高墙之后灰白的天空,面色凝重)
尧:伯父怎会?(诧异)
邯:我……(哽咽)皆因我而起!(吁一口气)
尧:从何说起?(看向邯的眼睛)
邯:十年前,我回家本是家里找好了工作,在政体内的体面工作,(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烟)你知我对文学的痴迷,在那里尽是算计与阿谀奉承,(向尧递一根)实在看不得便果断提交了辞呈。再后来,我找了份做苦力的差事,但那新资微薄,受人冷眼打压,最重要的是没有多余时间来写一词一句,于是我再次选择离开。(被烟呛得直咳嗽)后来终于下定决心,要以文字谋一碗饭吃,于是终日闭门创作,那时候依靠着父亲的接济度日,倒过得自在。(忽然嗤笑一阵,似自嘲)这样过了几年,投出去很多作品,却都被打了回来,逐渐啊我便失了自信。后来,父亲便为我安排了一次相亲。(将烟送到口前,语止)
尧:也确到婚配的年纪。(点了点头)后来呢?(悠悠抬手点上烟)
邯:对方是父亲好友的女儿,那天,我失了约。(微摇头苦笑)令父亲颜面扫地,之后父亲找到我,同我细细讲到婚姻的问题,但我终觉不妥。哟寒梅开了。(发现墙角的一支梅树,慢慢走到那株梅树跟前)自那以后,父亲便生了病。
尧:有何不妥?(跟上前去)
邯:梅自傲骨不争春,且待凛冬白雪时。(伸手欲抚梅瓣)
尧:你固执啊,十年还不曾忘怀。(长吁一口气)要知道子女的婚姻于父母总是头等。伯父这是心病啊。
邯:固然知晓,但只愧于父母而无悔于自己,拿两个年轻人的幸福去换二老的期待是不可取的。我仍同当年那般羡慕你啊。(扭头看向尧,眼神闪过一丝凄凉)
尧:唉……(连连叹气)我们这一路也没有那么顺利了,拖到现在已经很对不起轩了。(扭头往屋里看去)
邯:我想知道我走后的事。(看向尧)
尧:你走后,我还是去找了轩,但你知道,轩是家中独女家境殷实,而我却出生农村,加之之前这么一闹,轩的父母都不同意这门婚事。(大拇指和食指搓滚着手里的烟头)再后来我多次登门也都没有见到轩,这让我一至觉到轩已经放弃了,于是我也不再去打扰,转头去工作。可直到后来,一次偶然遇到了轩,才得知当时她被父亲软禁了。(窃喜)随后啊,她便偷偷与我在外面同居,再往后啊,我还是决定像轩的父母坦白,但轩的父亲要求我备百万,想让我知难而退。(苦笑一阵)
邯:对轩家来说百万真算不得什么。(开玩笑的口气)
尧:可要知道对我来说百万可是挺难了,没有路径和名气画画这条路真不好走,打拼这么些年了,也就五十,我便借了贷,才有今天的婚礼不是。(又一阵苦笑)
邯:你不也还和当年一样固执啊,那也是无奈啊,我们也已是而立之年。(看向天空,深吸一口寒气)
尧:正所谓家家经难念嘛。(两人都笑了起来)
邯:对了,你们新婚定在何时?
尧:我们啊,上周便已新婚。(微笑道)
邯:那这是?(摊摊手,觉到自己被骗了)
尧:谁教你当时联系不上,这可不怨我。(也学着邯摊手)
邯:怨我怨我。(觉到一阵内疚)
尧:好啦,当时你们谁也没来,这不我同轩这才计划给你们补上。(笑向邯)
轩:你们俩搁这儿嘀咕什么呢?(轩上场)邯,真是许久未见。(紧了紧肩头的貂裘披肩)
邯:轩姐姐,难为你还记得我。(迎上去)十年,十年呐。(上下打量着轩)
轩:怎?(一瞪眼挺直了腰杆)
邯:轩姐姐一点儿没变,真“若轻云之蔽月”。(仰首向头顶一片深灰氤氲的天空)
轩:十年,你也真没变,还是那般油腔滑调。(得意遮面而笑)对了。(扭头看向邯身旁的尧)颖刚来过电话,马上也到了,这里也无床榻,我且带颖去城里我家住下。(瞥一眼尧)
尧:明日是宴席之日,楼上有空房间,简单收拾我便与邯住下便是,你非要回家作甚?(凑近轩询问道)
轩:我怕颖住不惯这乡下,明天我同父亲一齐下来便是。(抱着双手决绝道)
尧:我看是你住不惯吧?(质问道)
邯:好啦好啦,尧,轩,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去便去吧。(邯赶紧打起圆场)
尧:我们这边有个习俗,只待归宁时才同你一齐归家,你这般来去自如,只教人家笑话。(只觉脸上涩涩的)
轩:城中看似陈列规整框架拘束,心却自由。而这村中却是由人织的无形网压得人更为窒息。(声音略颤)
尧:我也知你住不惯,可我已将城中住房变卖。(羞愧地低头)
轩:那我们以后住哪儿?(怒道)
尧:以后只能与母亲同住了。(弱弱说道)
轩:你卖它作甚?(疑惑又怨怒)
尧:我借了贷,只得变卖。(转身过去)在母亲这住也并无不妥。
轩:为何借?(质问)
尧:我……你……(龃龉一番无法开口)总之就是借了,借了便要还。(鼓起勇气说道)
轩:你……从来都说不出所以然,永远都是这般搪塞敷衍!(一怒之下,转身进屋,重重摔上房门,轩下场)
邯:你为何不坦白?(也转身与尧并肩)
尧:如何叫坦白?(无奈道)以轩的脾气,她定然要同她父亲讨回来,届时父女关系紧张不说,况且我同他父亲这是君子之诺,日后我又当如何面对其父。如何能坦白啊。(无奈摇头)
邯:我明白了。(深深叹息,又继续锹着墙垣的冰锥)
颖:请问,这里是尧……(立在门口,手中提着手提箱,与院中的尧对视,认出了尧)
尧:颖来了。(面带微笑,迎了上去)快进来啊。(伸手接过颖手中的手提箱)
颖:邯……(颖上场,紧紧凝眸于邯)
邯:颖,久违。(放下手中的锹,微笑道)
颖:嗯,久违……(语气微颤,口中不停呼着白气)
邯:冻坏了吧,快进去吧,轩在等你。(故意看向屋内)
尧:到亭中聊吧,我去为你们沏壶热茶。(伸手引着邯与颖来到院里的亭中坐下,随后便籍口进屋,尧下场)
颖:呵呵呵,(窃笑)你还和从前一样,一到冬天便双耳冻得通红。
邯:有吗?(尬笑一阵并用手摸了耳朵)
颖:怎么样?十年有没有令我们邯成长为大作家?(微笑)
邯:不过是零星写点,作家还谈不上。(仍觉别扭)你呢?颖,过得怎么样?(似乎实在找不到话题)
颖:我的孩子已经上学了。(笑道)
邯:甚好。(觉到一阵心安)他必定会像母亲一般聪慧。(开起玩笑)
颖:我倒希望他像你一样,做个内心自由的人。(盯着邯的眼睛)
邯:不,那可不成,内心自由可不代表人自由,光精神富足可是难以生存的。(认真分析)
颖:开个玩笑,做母亲的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他平安长大就好。(面带微笑)
邯:嗯。(点了点头)
颖:可是啊,这十年我都一直过不去你这个坎,虽然已为人妻,那也不过是生活而已。我这辈子,也只会是抱憾而终的一辈子吧。(苦笑起来)
邯:颖,人活着总要向前看,为何不能去爱生活呢。(郑重道)
颖:哈哈哈。和你开玩笑的。(又一阵苦笑)
尧:茶来了。(尧端着茶上场)
颖与邯刚端起茶杯引了一口,轩便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抓住颖便往门外走去了。直到夜幕降临,气温降至冰点,尧知轩已经回家,才带着邯进了屋。第一幕完。
第二幕
第二天,天空飘起了雪花,只一个早晨,村庄便被白雪覆盖,气温相比昨日却有了明显的上升,尧家院落的梅与亭与落雪组成一幅画。正午时分,雪落的更加猛烈,同时也催着梅花绽出更悠长的香气。
出场人物(按出场顺序)
尧:画家。
邯:文学创作者
林:邯与尧曾经的老师。
轩:尧柒的妻子。
颖:轩的好友。
轩父:文轩的父亲。
时间:2033年冬季。
地点:尧家院落。
尧柒这天起得极早,在院落里顶着落雪忙里忙外。
尧:邯,起来了。(手中拿着扫帚)
邯:嗯。(抬眼看看仍在飘的雪花,忍不住伸手接一片在手中仍它融在手心)
尧:亭中有些糕点,你自取。(看了看亭子又低头扫雪)
邯:嗯,轩他们回来没?(到亭内取块糕点送入口中)
尧:应该快了,先前通过电话,已经出发了。(尧接过话)
林:尧。(林缓缓从门口入,林上场)
尧:林,你来啦,我这还担心你不会来了。(笑看向立在雪中的林)
林:邯……(觳觫着说出一个字,眼中闪过一点温柔)
邯:林……(诧异之余的不知所措)
林:一别十年,你……(停顿)还好吗?(温柔)
邯:我很好。(欲上前又止步)
尧:雪大,(与两人分别对视一眼)别伫这儿了,去亭中吧,我到屋里帮母亲做些事。(说罢见邯点头便往里屋走去,尧下场)
邯:这些年…(停顿)你身在何处?又做些什么?(仍雪沾濡眼眸)
林:自那一别,我独自去往大兴安岭,(背过身)看春去秋来,叶落草衰,可这心总是空洞,就好似……(哽咽)似乎一场美梦,梦中尤有期待醒来却触不可及。我才明白,(顿)这是爱。(声调略高)我爱你,邯,尽管枷锁缠身我也逃不过自己的心。(轻声抽泣)所以我来了,面对你。(又转过身)
邯:林,别说了……(颤声)你付出的,已经足够了。(眼神飘忽)而我已不再是那个邯。(低头)
林:什么意思?(诧异着后退半步)
邯:我早已有了家室。(扭头看向一旁的梅花)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更好的人。(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林:我……明白了。(止住哽咽,慢慢后退,直到出门而去,林下场)
天空仍落着雪花,林的身影慢慢隐匿与茫茫白雪中。邯此时只觉心里五味杂陈。
尧:邯,(尧上场,走到邯身后)你为何说这般傻话?(有些气氛的质问)
邯:傻吗?(泪滴融了雪)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清醒过来。(挺起身子,深吸一口气慢慢从口中吐出)一直以来,我从未独立过,我只活在父亲的温室里,我却整日还想着如何精进文学,(摇摇头)那却是何等可笑,我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上进心,倚仗父亲苟活三十。(咬牙)直到我见到林,我想给她一个家,又想到我那已然倒下的父亲,我给不了她,甚至没能力支付父亲接下来的治疗费。我对不起林,对不起父亲。我才意识到我不断充实的精神世界竟是对现实的逃避。这样的我,配不上林。(觉到对自己的厌恶)或许我也该走了,抱歉尧。(往门口走去,邯下场)
尧:既如此,那便走吧。(面色沉痛)
于是,邯也离开了,没人知道他怎么离开的,更没人知道未来他会怎样,雪越下越大。只剩尧独自立在院中,为这个冬季感到惋惜。
轩:你立这淋雪作甚?(轩此时回到了家,轩上场,关心道)
尧:邯与林都走了。(苦笑)原本这就是为我们办的宴席。(叹气)
颖:看来他们还没打开心结啊。真是固执……(哀叹道,颖上场)
轩父:咳咳。(假咳两声,轩父上场)
尧:岳父,您来了。(迎上去,从口袋摸出烟)
轩父:轩儿。你在这儿能住习惯?(无视了尧的动作,而对文轩问道)
轩:倒也还好。(轩点点头)
尧:岳父,要不进屋再说吧,外头冷。(尴尬地收起烟)
轩父:不必,身子骨硬朗。(冷言冷语道)你们在城里亦有住处,为何在此山野办宴?(瞥向尧)
尧:……(一阵局促)城中房产已被我出售。
轩父:什么!(一惊)那要我轩儿同你在这儿乡野受苦喽?(质问)
尧:目下唯有如此。(慢慢说道)
轩父:不行,绝不行。(态度强硬)
轩:父亲!(喝住)
轩父:这样好了,我在城里为你们备一套房,就在家附近。(不屑地瞥了瞥尧)
尧:不必,岳父,我向你保证,不出三年我便卖得。(郑重道)
轩父:怎么?看不上我给你的?(厉声)我把宝贝女儿嫁你可不是叫你带她来这乡野的!
轩:尧,父亲也是好意。(摇了摇尧的手臂)
尧:那请问岳父大人,我可否带母亲同往。(面色渐渐凝重)
轩父:我自认为婆媳关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看向轩)这也是轩所想。
尧:是吗?轩?(也看向轩)
轩:……(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母亲她很多事情的处理与做法我有些不能接受,所以才会想带着颖去家里住。
尧:那再请问岳父大人,我去了那边到底是娶了轩,还是嫁了轩?(尧问道)若是去了那边不就等同于入赘?你让村中之人如何谈论我尧家,议论(顿)我的母亲?
轩父:你想说什么?
尧:我想说,我们确实门不当户不对,也知道你看不起我,若真心不想嫁,那便不嫁,但大可不必羞辱于我。(怒道)
轩父:好,你说的。(一拍手)
轩:父亲!(着急)
随后,轩父拉着文轩离开了尧家,紧接着,雪停了,乌云渐渐散去。阳光撒到尧的脸上。
颖:这就是你十年之后的抉择?(缓缓开口)
尧:我与轩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阶级差距太大,就是现在在一起,以后也一定会出问题。再说了,与其让她忍受不如赶走她。(叹息)
颖:嗯,我能明白,只是伤了轩的心。天晴了,我也该走了。(颖下场)
尧:雪化了啊。(颤声)邯,到头来我们都身不由己啊。(独自点上一根烟)
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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