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里的星子

流水里的星子

      烂醉的人在半夜里行走，只要抬头，他会望见，夜空里的星子。

      虽是雨夜，在稍稍远离停驻着的路灯的夜空中，我抬头，透过那漫飞的，极细微雨丝，仍然能够瞥见层云之上，满天星子的柔情。

      柔情乃是似水，天上的她虽是那样的淡然和宁静！不过，凝视了夜幕之下，大地之上的烟火之后，她的美目，依然浸出了泪水——是欢愉，可能吧？是悲悯，亦是可能的吧？

      那条河有两岸，连接两岸的是一座长桥，桥下是流水。

      在没有乌云的夜里，流水可以映照出夜空中的，她的面庞，不管那里是都有波澜。没有波澜，她在头上凝望，她也安静地在载着很多人离去水里的远方——遥望。

      那有波澜的时候呢？有波澜的话，有波澜的话，那就让那流水有波澜，流水始终是该有波澜的，要无端责怪的应该是风。或者，是应该责怪岸边的汀兰，是她太脆弱了，她总是呼唤着流水来把她轻抚。她怎么知道——离开之后就永远的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桥下如此，只有星看到了，当然看到了这些的还有桥上那个喝的烂醉的丑陋的人儿。我实在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我还是要悄悄的说——其实，我，晕乎乎，醉醺醺地，同样也看到了水里的星子了。

      甚至，我还看到了更多，听到了很多。

      星子在夜空，夜幕之下，有风在吹，那里的一艘很久之前就该出发的船儿还停泊着，杨柳是那样的依依，船上的人儿，衣服是古朴，他们和着酒吞下的，大概是“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蛙在鸣，聒噪的声音是那不知是不是轻柔的风，从弥漫着稻香的田塍边携来的。半路上，风儿害怕把那夜的声音弄丢了，特意放在了她自己的沾染了睡梦的清泪的衣袖中。

      为什么她也会像星子一样有泪？可能，是她也像我一样还听到了，听到了，一定是有一只老黄牛的蹄子在水泥地上敲击出的憨厚的乐音。可能，它，那条老黄牛，也会抬抬头，望望夜里的星子。上眉依然如白日那样不紧不慢地翕动，想要接近星子，知晓星子背后的秘密。

      星子知晓一切，将来的，还有过去的。

      过去了的，人们说到过去的时候都喜欢说往事随流水，就是刚刚桥下的流水。可能，是那样吧！

      不过，知晓将来的会是将来的星子，知晓过去的定会是那过去的星子，管她是在春天的夜空里还是在夏天的夜空里。

      说到春天，我总是想起小时候的语文老师叫我们记住的“春风吹又生”和“万紫千红总是春”这两句诗。那个老师是真的很凶，记不住的话她还要打我的手心！记不住。既然春天和夏天都提到了，秋天和冬天就不该被忘记，可是我实在想不起许多关于秋天和冬天的事儿了。秋天，只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里面有两句“秋天送来一片片金黄，送来一阵阵喜悦”，就凭这两句，我似乎还被那个凶狠的语文老师（暗地里叫她臭婆娘）表扬了很多次。冬天，好像只知道围炉向火，准备过年。

      抬头，我再凝望一下天上的星子。我发现，其实，她不只是在雨夜里的层云之上有柔情，就像她此刻一定准备好为我流泪。

      为何？因为她已经知道我的将要做的仲夏夜之梦了。

      梦里，她是混沌中唯一的光亮，那只因着生命的本性而追寻和飞舞的飞蛾便是我……。

      喝得烂醉人已经不见，路灯也熄灭，是啊，连那个飘荡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人儿都离开了，路灯还准备照着谁呢？难道是他眼中的天上和水里的星子吗？

      如此，路灯熄了，天上的星也该入眠了，或许，她早已在睡梦中，在睡梦中，在睡梦中……。

      老黄牛还在憨厚地行，风儿依然抚弄杨柳依依，渐去的船儿上的人儿也还要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