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深深浅浅。再回首地遥天远。
辜负那心心念念。桃花面,未曾识得三冬晚。
谁与谁兜兜转转。桑田海何时偷换。
哪可得圆圆满满。剪不断,欲辞旧岁离愁乱。
离别总是艰难,岁暮尤其艰难。小寒已至,冬月将了。回头看看2020年,应该是长这么大以来,最不平凡的一年了吧。居家隔离的春节,戴口罩、酒精消毒的日常还有地球上一下子消失的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是社会层面的剧变,对于自己来说,失去父亲,又是剧变中的剧变,至今仍无法承受的剧痛。
那种痛苦,怎么形容呢。一开始是让人无法呼吸,天塌地陷的。而后在一天天的消磨中,变成因为无处不在的思念、怀念,进而总会在某一刻突然袭来的心跳停拍(记得父亲的心脏也不好,所以每次心脏不舒服的时候,都会觉得血缘真好,让我和父亲还有这一点连接)。以至于只要是有月亮的晚上,我都会跟天上的父亲偷偷地说上几句今天的事。儿时的事情因为不断回忆变得愈加清晰,愈加美好。木心说,凡事到了回忆的时候,真实得像假的一样。可是我好怕连回忆都是去,所以不断回忆,不断在梦中回到过去,那个有父亲的过去。
所以站在岁暮的路口,回望过去,回望2020年7月13日之前的过去,回望那个父亲存在过的时光,心里有太多不舍,不舍得往前走,不舍得抛下永远留在2020年里的父亲。虽然我知道我们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在某个不能预知的人生终点,父亲一定会在那里,笑呵呵地等着我,看着我,迎着我。可是我还是不想往前走,走到2021年里,走到未来里。那个2021年,是一个没有父亲的2021年,那个未来的任何一天,也不会再有他牵着我的手。
恒仔问过我,愿不愿意再回到过去?我说愿意,我做梦都想有一台时光机,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再见到父亲了。深深浅浅的成长路上,有父亲的陪伴,如今看来,原来是最难得的幸福。如今回望,却已经是地遥天远,触不可及了。心心念念的人,永远带着桃花面的笑靥,永远停留在2020年的那个夏天。后来,在秋天的落叶中,冬天的寒风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人与人兜兜转转,相遇分开,原来是这么容易,不可复得的。沧海桑田,不过在转身一瞬,一念之间。从今以后,再也不配谈圆满,因为有一块重要的,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岁暮之间,这一地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别绪,就这么放着吧。有人说时间是药,会冲淡一切,有人说药在时间里,你会遇到一些人一些事,治愈伤痛。可是对于不想要药的人呢?药只是药,时间也只是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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