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姐(一)

新姐。在王台镇乃至周边方圆500里左右的范围内，(或许这种称呼波及还更广)。人们把新嫁过来的媳妇叫做新姐。那就是家家有新姐，女人们人人当过新姐。可是在王台镇说起新姐，人们却常常是特指那一位，她本名叫尕仔。

第一次见新姐，是我初次搬到王台不久。我当时也被老公的亲戚们称作新姐，刚刚嫁给我老公嘛，我这个当了新姐的人，除了会当老师教书，别的技能一点没有，家务事更是从未经手过。就是扫地擦桌也差强人意，更别提做饭了。

可是有一天我早起，想不如自己做点包子，包子有什么难呢？在脑海中浮现出身边婆婆，姐姐，姨娘们包包子手指灵巧翻飞的样子。我说干就干。

还是书呆子习气，做什么事之前先查书，通过查书，采购，一番汗流浃背的在厨房里折腾，忙乎了一个上午，到午饭时间终于我的处女包子出锅了。怎么说呢？

说惨不忍睹吧，真是，有点太贴切了。你看一个个包子，由于发酵时间不够，面容青紫，由于不知道开大火，又被蒸馏水濡湿，俗称熘火。再加上不会包，个个东倒西歪，露馅儿的，掉底的，最伤感的是一个个包子揭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锅里水已经烧干了，包子的下半身都烤出了焦黄……

这时候老公下班回来的，一进门觉察到家里有有人间烟火气，高兴地大声招呼我:“媳妇，快把你做的好吃的拿出来，我饿坏了。”

包子像是一些难以启齿的罪犯一般被我放在盘子里呈上来。我小声地介绍着，老公，这是我做的包子……

老公惊呆了。我知道他惊呆了。但是这真是一条好汉，他竟然强行忍住了震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包子，呆了半晌，他用手扶了扶下巴，还好，下巴还没有掉桌子上，用手摸了摸鼻子，说:“嗯，那啥，媳妇，我忽然想起有点事儿，去伯伯家一下啊。”说完，头也不回，蹭一下就溜走了。

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包子把老公吓跑的，我以为他真的忽然想起事儿来走了，也没在意。于是我一个人坐在那盘包子面前。准备吃午饭。

我掰开一个包子，吃了一口，嗯，挺好吃啊，有肉有菜，有皮。这就是包子嘛。就是有点酸，啊，是很酸，皮为什么吃起来这么黏呢？哎呀，上蒸下烤，瞧我这技术，一锅包子两种风味。吃了一个，随手拿起旁边的大饼啃起来，心思还停留在自己终于做出包子的欣喜中。想着下次要多放点水，学着把包子包紧点别露馅……

正在这时候有人通通敲俩下门，我还没来的及应声出去开门，新姐已经走了进来，她一张俏丽的圆脸，小麦肤色，粗糙的大手，浑圆而结实的身材，她一进门就大声喊着你家哈哈呢，我老公小名叫哈哈。我说他刚出去了，新姐边说着机灵的眼睛已经看遍了我家房子和我本人，地疑似扫过拖过，还有些小渣子，我整个人刚从面缸里钻出来一般，手上满是干掉结块的面，脸上，头上，更别提衣服上，袖子上都是斑斑点点面粉，她笑起来，目光落到桌子上那一盘包子上。她一扭身进了我厨房，从抽屉里找到塑料袋，不由分说把我的包子们都装起来了，然后拎着转身就走了。说:“这是你做的啊？”

我点头，“啊。”

“我走了啊，拿回去喂鸡。”她话音未落人已经出门了。

——我，我该哭呢还是哭呢？套用一句流行话“留下我独自在风中零乱”。

我的包子呀！好你个新姐，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