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

那天晚上，李菲十一点才平安到家。一如往常安静的夜晚，她洗完澡，美美地躺下，准备入睡了。

黑夜中，响起了“砰砰砰”敲门声，紧锣密鼓地，像是在讨债。

“开门！开门！今天老子就要找你谈！看你晚上还蹦不蹦迪！”

“谁啊？”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门里传出来。

“住你旁边的！我听不了一点声响，你他妈每天晚上吵死了是要干嘛！我们老人被你吵得几个月都没合过眼了！”

李菲好奇地猫到门前，透过猫眼瞧外面的好戏。

那确实是个穿白色T恤的大爷，正指着女生骂骂咧咧。

不过她却没什么印象了，这栋楼都是两梯四户，不知道他是对面哪一家。

“我没有啊，”女生疑惑地反驳，“我只是放了几首歌，声音开得很小的！”

“非要敲锣打鼓的才算声音大？你放歌让我们这栋楼都睡不着，影响了整个小区的休息，你知不知道？我跟物业投诉了十几次了，次次也都说会处理，没想到你死性不改！”

“物业从没跟我说过，”女生有点不安，低低地说，“给您造成麻烦了，以后我把声音再调小点 ，您在这里吵，不也是影响其他人休息么？”

“我吵？你还有脸提影响！”大爷情绪更加激动，嗓门也越来越大，“今天你就在这里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没得个结果，我跟你没完！”

那女生不解。平时放音乐仅有两格的声音也能传出这么厚的墙壁么？莫非这是纸糊的墙？

女生已经先道歉了，大爷还是不依不饶。李菲觉得这人有点怪，平时这个点，自己也没听到过什么扰民噪音啊。

难道是自己睡眠质量太好了？李菲心想。

但这种情况下，自己作为邻居是不是应该出去劝个和就了事了。

她刚打开门，看到另一户邻居的男人也谨慎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上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眼睛。

此时骂骂咧咧的大爷，把门拦在身后，往前走了一大步，半只腿进了女生家门，大有今晚绝不离开的架势。

砰！砰！小声的两下。李菲和邻居的房门同时关上了，就好像从来没打开过。

此刻，砰砰跳着的，还有李菲因紧张而跳得过快的心脏。

好危险！她心想着自己此时出去，会不会惹上这个麻烦。想着想着，开门的手渐渐松懈了下来，她转身回了床上。

外面那女生有点慌了，尖叫着说：“您干什么呀？我现在打电话叫保安过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多叫点人来我都不怕你！”

又有一扇门打开。

“大家都歇停会！姑娘，既然是你的错，那就诚心道个歉，大晚上的，各自睡去吧！”

那女生为了息事宁人，连忙又说了几声“对不起”。

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听中气十足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女生的隔壁邻居了，是李菲的对家，她出门坐电梯时见过一眼。

那大爷见有人帮腔，那嗓子嚎得越来越大，不堪入耳的叫骂字眼还都不重样。

李菲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了，她猛地坐起来。

因为她想到一件可怕的事，一层楼住四户人，那个大爷说是邻居，那是住在哪里啊？

李菲坐立不安没多久，警察很快来了。

警察抓大爷的时候，他还反抗挣扎着推搡。大爷嘴里大喊着“你们这是在迫害我，在杀人。”

上警车之前，只隐约还听见他说什么“尊重”、“维权”、“合法”等字眼。

等警察来找李菲做笔录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当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菲想着那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惶恐地说：“那天我早就睡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察出门的时候，还奇怪地嘀咕：吵得楼下的人都报警了，这家居然都不知道，真是稀罕。

李菲不由得讪讪，面色发红。

贴着门，听到隔壁男人也对警察说“不清楚”的时候，她才放下了心。

隔了几天，她躺在床上看新闻，刷到一则“本市两名精神病人走失，一人已寻回，一人在逃”。

李菲不感兴趣，关上了手机。洗完澡，裹着睡衣，她关上灯，准备入睡。

就在这寂静的黑暗里，外面忽然响起了“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像是谁在用锤子在砸门，比那天叫骂声还要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