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圪坨很早被我记住,是我的两个领导家乡的缘故。我虽然出生在甘泉,但成长于山东老家,所以对于甘泉地方与人际关系,不敏感,知道了也记不住。二十多年前,我在单位电脑查看下乡采风拍摄的照片,我们主任看见了,很惊讶的问我,怎么去了他家,我一时有点懵。
那是的我,和我现在一样,爱往乡下跑。没单反用卡片一样的拍,看见啥都新奇。许是路过潘圪坨村,恰好我们领导的老宅子就在路边。我瞧见古色古香的老窑洞,被很仔细的处理了滴水檐。门口再挂上花红柳绿的门帘,农家人出门进去的,在照片中显得自然、艺术和民间。
这周二是六月六,我去桥镇走访,开车直接到了潘圪坨的西北路口。我知道他们村在这里安放了一尊石狮子,另一个在哪我可不知道,但不妨碍我的计划,我在想这个村我该从哪儿入手,又快又有内容。村里有个小卖部,这里聚集的村民较多。我一问村里可有老庙不,一位魁梧有力的后生指着半山腰的红砂岩说,你去看看,那就是我们村的龙王庙。
我直接就去了。从窑洞后的拐角拾阶而上,踏过松软但明显干旱的泥土,小心避过玉米苗。再往上,就是红砂岩的堆积。只要踏稳了,就不会脚底打滑。前人已经在岩石陡峭处踩出了脚窝,方便后人的通行。
老庙一般不会建在最高峰,大多选在地势独特的山腰处,低调务实,下可览上可攀。潘圪坨的龙王庙左手一棵杜梨树,右手一棵柏树,硬生生的从岩石缝隙里长出根系,它的枝干在以凌霄之势悬空之际,又横生枝节,另外长出水桶般的粗细。
我听说过潘圪坨的传说,它的地形像是一只展翅的凤凰。南蛮人说,这地方要镇一镇的,否则会不得了。所以给凤凰头部建了一座庙。文革时,庙被拆了。之后恢复高考,这个村连着五年出了五名大学生。后来庙宇又被修复了,再也没有子弟像之前那样幸运了。
一只喜鹊喳喳的叫,从砂岩上蹦跳到枝头。我才注意到,这只鸟儿在我上山时就在我附近徘徊。我说喜鹊你变个姿势我好给你拍照,喜鹊竟然像听懂一样,在两棵树上的枝杈上,摆出各种姿势让我拍。这真是一只有灵性的鸟儿。
下山我没打算走回头路,从左手下,看村貌,就像手指一般,家家院落集中在指与指的缝隙处。那只喜鹊随我行走,在空中盘旋,落在距离我两三丈远的枝头。我对喜鹊说,我没带吃食,一会要不啃方便面,要不去桥镇混饭吃,你别跟我了好不好,你让我很过意不去。可喜鹊不管不顾,我走到哪,它总要围绕我左右盘旋,看着我,让我拍照。我一时有点不适应,这动物都成精了不成。
一直到我遇到左老扛着锄头,和我说上话了,那只喜鹊方才远去。左老今年75岁,育有两儿一女。早年在村里教了8年学,学生种地的也有,出门做官的也有,说到这,左老很自豪的表情。那时才有10块钱工资,民办教师,一人教四个年级,已经很不错了,还给记工分,由于兼职出纳,一个月给260个工分。工分浮动,一般三毛钱一工分,就能保住口粮。说到这,左老很忧伤。我问他什么文化?他说他桥镇上的六年级,等考中学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他家其实在上海徐家汇,当然本姓徐了,老家是江苏盐城。五八年支援大西北,他父母亲禁不住宣传的诱惑,一起去了山丹县,同去的有他,还有他哥哥。未料到,母亲第二年就病逝在了那里,父亲携哥哥返回上海,他那时年幼,宁愿去孤儿院,也不想回老家。就这样,一家人分开了。他父亲后来又带着哥哥去安徽芜湖无为县插队,最终父亲在那里去世,而哥哥回了上海。而他的命运在甘泉,经过桥镇的刘张燕介绍,刘占福喂养,他13岁那年给了左家。左家允许他用原来的名字,左家的女儿出嫁,左家给他置办了地方,说了媳妇成了家,为了感恩,他改名左仁彪。前多年哥哥联系到他,可他不想回去了。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能力把父母合葬到一起,过继就像嫁出的女儿一般。我说这样想就不对了,你应该好好与哥哥谈谈,趁现在还能动,你哥哥牵头,你也要出一把力的。左老同意,他这一生也经历过磨难,容不得细想就老了。临行时,他一再的送我,直到我远离。
风水之说也许是妄谈,我听领导说,多亏了左老师的认真授课,给村里的孩子打下了坚实基础,才有了后来考取大学的可能。至今,他们还能回忆起左老师让他们背诵乘法口诀,背不会不让回家的往事。
离开潘圪坨,我行驶在公路上,分明瞧见那只喜鹊在追逐,我没有停下,抱歉了。
2023.06.09
村西北的镇庄狮 村内一角 上山的路 密密麻麻的瓦松 百里香,就是地椒开花 村内一角 走的多了,石头也能走成路 跟随我的喜鹊 我说摆个姿势,它立马变换。 龙王庙右是百年柏树 对面的石洞,没来得及探究。 喜鹊在变换姿势 下山 此地地层,黄土中夹杂砂砾岩。 喜鹊的跟随 不仅叫声好听,颜值也有担当。 村前的窑洞 窑内 到村里走一走 农村人的积材 左家的窑洞 家族老照片 左老的结婚照 与左老聊天时,我随手拍得。 他家的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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