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中午午睡趴在桌子上，徐堰怎么也睡不着。

她承认，高二刚进来时候，她对于诔的追求并不反感，甚至有点喜欢和他走近的感觉，喜欢指使他帮自己去小店泡奶茶，周末请自己吃饭看电影的感觉。甚至那时候她和苏肖肖于诔一起在食堂吃饭，看着于诔和苏肖肖两个话痨聊得开心，她会不舒服，接着就一张臭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两个人，筷子一摔，“我吃饱了。”

“我的大小姐啊，又怎么不高兴了？”于诔和苏肖肖都凑上来。

她憋着火心想，总不能说是因为你们两个太亲密我看不爽吧。年少时的心情，总是这般捉摸不定，我行我素，也无丝毫惮忌。

“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后来，谢季洹这样评价她。竟是一语中的。

徐堰心烦，侧头换一个方向枕着抱枕，将毛毯往身上拉了拉。她一到冬天就四肢冰冷，怎么也热不起来。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对于诔感到厌烦，发现他不好看，发现他粘人，发现他自我感爆棚，觉得自己最帅最聪明，一口认定徐堰喜欢自己喜欢得紧。

徐堰后悔没有早些拒绝于诔，因为他偶尔递来的奶茶暖手正好，他突然敲响门铃送来的鸡蛋仔甜度适中。她承认自己自私得很，贪恋这份贴心，又嫌弃那份相貌。

正当这时候，谢季洹出现了。他推开窗户，他弯着眼眸，他把饭卡给了她。窗边那么多女生在做作业，他偏生找了她。

可很久以后，徐堰才想明白，只是因为她喜欢他，一切随意的行为在她眼里都成了对她的呵护，抑或暗示。

但女孩子一旦自作多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徐堰再睡不着，她隐约觉得自己突然动了心有些羞耻，又隐隐地有些许兴奋，只要一想到也许谢季洹也刚好喜欢自己所以来撩自己，就止不住地勾起嘴角。

她索性搓搓手，小心翼翼地推开后门，到了走廊上。她一撇头，却瞧见谢季洹双手搭在护栏上，看着天空。

“你怎么跑到四楼来了？”

“视野好。”他不愿多聊。

徐堰察觉到他情绪依然低落，自己本身也不是善聊的人，也就静了下来。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她：“于诔…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辨情绪。

徐堰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想要告诉他她不喜欢于诔，可一看到那漆黑纯净的眼睛，她就怂了。她假装镇定地眨眨眼，“没有啊，他一直很傻。”言下之意，不关她的事。

一声轻笑，“天冷，再进去睡会儿吧。”

徐堰顿时心情大好，不禁柔和了神色，“你也早些下去吧，上午在医院…”突然觉得自己管太多了便噤了声。

他点点头，手从护栏上撤下，插进口袋，走了。

徐堰努努嘴，居然不目送自己进教室。

徐堰转过身，刚打算进教室，却见门被推开，苏肖肖打着哈欠跌跌撞撞地出来，摸索着走到徐堰面前：“你…啊…不是最怕冷吗，怎么出来了……哎哟，不行，我要尿了……可是我不想洗手，好冷啊……”

徐堰笑着按住苏肖肖的肩，将她转向走向厕所的方向，“你快去吧，我陪你。”

她再一次抬头望向天空，蓝得透明，白得纯净，远处几座鼎立的哥特式教堂尖顶若隐若现。仿佛可以一眼望到远方，离开这高墙深院，离开烦人的作业与试题。

视野原来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