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平的夜晚,很少有人出门,毕竟,不太平。黄包车七拐八拐,走的路越来越僻静,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下了。
“给,不用找了。”张筱春整了整长衫,给了车夫一块大洋。车夫利落地收起来,转身往外跑去,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了阴冷的胡同里呆着。
张筱春目送着车夫走远,四下看看,并无旁人,才转身向胡同里走去。
走到第三个门的门口驻足,“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敲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开,一个人探头探脑地漏出半个身子,飞快的看四下无人,侧身让张筱春进去了。
屋里,很简单的几件家具,略显好酸但也很整洁。桌子上点根蜡烛,不亮,却直直向上燃着,就像张筱春加入的这个组织一样。
对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张筱春忙道,
“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吗?”连他自己都6察觉自己言语里的担忧。
“这是组织上的任务。”
“行,我知道了…”
说罢,张筱春起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那人叫住他,递给他一服草药,“路上若遇到宵禁的,也好应付过去。”
张筱春道了句谢谢,转身出门。
路上除了某个酒楼门口忽明忽暗的灯,几乎再没什么动的东西。张筱春踱着步子,不疾不徐地往家走去,思量着刚才收到的任务…
今晚倒是幸运,也没遇上查宵禁的人,就到家了。是一个两层的小洋房,当初来北平的时候,小万帮他找房子,这儿离戏园子近些,房东也是因为军阀混战觉得北平不太平,着急离开,想往南走走,就低价卖给了他。
进门,黑压压一片,张筱春也没开灯,借着月色洒进屋里的光,走到沙发上,长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明亮的眼睛在黑暗里还是冷清清亮晶晶的,只是似乎有些迷茫。
他知道自己是个戏子,总是从一场戏辗转到另一场戏,一切动作腔调都成旧习,每每一场唱罢,拂袖而去,徒留满堂潸然落泪的看客,刚才戏里的那些个情意绵绵,好像从来不曾在他身上留过半点儿痕迹。
师父说他善良却凉薄,一颗柔软的心硬是包着坚硬的壳,这心有多能承受,没人知道,这壳有多厚重,没人知道。
但今夜他似乎感觉自己的那层壳有了裂缝……
次日。张筱春只有晚上一场戏,却早早到了戏园子,唤来小万,
“昨儿我让你收的那串珠子…”
“都收好了,今儿上午我特意跑城南那家首饰铺找人重新串起来,人家一上眼就说这是个尖儿货,怕是以前宫里的娘娘都没见过这样好的了,这骆小姐可真是大方,人长得也标志,跟那些个…”
张筱春瞥了一眼小万,眸里含笑,眼神里满是了然于心,看得小万直发慌。
“嗨,又被您给猜着了,骆小姐给您递了帖子,今晚在……”
“你总是这套说辞,”张筱春话里带着些许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可小万听出来了。
“替我谢谢她吧。”说罢起身负手往正在上妆的师弟屋子走去,手里头摩挲着那串碧玺珠子。
“啊?哦。”小万从没见过他对这些被扔上台的东西感兴趣,平时是看都不看一眼,只吩咐人去收拾了,这次怎么还把玩上手了。说起骆姒语气都变了,可是为什么又要拒绝她的邀请呢。想也没想通,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出了后台,往二楼的一个包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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