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年曾经回老屋,早已物是人非。
一号楼早已夷为平地,新建起商品房。这眼前的新楼建起时,一号楼的废墟下,儿时记忆画也悉数掩埋了。有些遗憾,十多年,没机会看一眼。
彼时,没有一种回看,记录意识。不会觉察到城市变化如此之快。
站在大院的红墙铁门边,远望对头的一号楼,高墙伫立。四栋楼靠江一侧,唯独一号楼,像是被排挤出去,另起炉灶。
要说一号楼的特色,中老男人们的搓麻碰杠。大院这头,通达敞亮,一号楼倒显得偏安一隅,三面靠墙,外墙外是上世纪遗留下的废弃冶炼厂。老人好像说过,一号楼风水更好,容易聚集能量,利于手气发挥。院子中老年人,时常跨院,决战一二。
祖父是常驻麻将友,雷打不动,周末定要组个局,而且他高度自律,下午到傍晚,从不超时。
住房子楼上有一个他的牌友,刘爷爷,有一个孙女,和我曾经同龄玩过,名字好像叫雯雯,年代久远,面容已经无法记得。
记得有一次
刘爷爷有时走得慢没来,爷爷便扯着个嗓子喊:“少琦!”
这吼叫功夫,可是很厉害的。楼顶男人,穿着绿色长衣,缓缓出现在视野里。
“这么慢!快点!”
他俩相约进一号楼,里面一号楼麻将发起者已经将桌子椅子摆好。大家彼此都是熟面孔,相互打个照面,进入落座开打状态。
我站在一旁观望,八个手指在绿白相间的麻将来回搓洗,像是履行神秘宗教仪式。落座之人,大气不出,有时表情肃穆。四个人手臂机械地挑选,最后垒起一个口子,旁人默默观看,特别是掏耳屎的妇女,聚精会神,手上钥匙不停抖动,不时还发出金属地声响。
这洗牌的仪式结束后,这些人开始热火朝天的摸碰甩打起来,好像是搁在旺火煤炉上煮得一锅水,掷筛子摆牌那一块是预热的,这帮人后头打地兴奋起来,咒骂欢笑,似这水咕嘟咕嘟,开始沸腾了似的。
三四点的一号楼,老人搓麻碰杠,麻将声,嬉闹声开始了。退休老院民在楼房下,痛快酣畅,大声地吼叫,毫不避讳。
那时爷爷,他是欢乐的,有牌友,有知己。
老爷子的夏日标配,简单利落。一件松弛的背心。轻微有些发黄,还有些漏洞,右肩上露出肉疙瘩,随着搓碰时有规律抖动。
下身是绿色大短裤,口袋多。脚上趿皮凉鞋,脚趾脱皮,看得一清二楚,像是踩上了一堆蒜末。
他打得有时候猛烈了,全然不顾蚊子的叮咬,也就随手用力一拍,任凭粗壮小腿肚子留下一抹红。
我时常在边上玩耍。一号楼,楼栋边上还有一个小铁门,曾经比赛赛钻进钻出,身体偏胖,缺乏技巧,脑袋卡成了一个包。哇哇大哭间,所有人都在笑。
祖父日后时常拿此事数落我。
捡到狗屎
一号楼边上有小道,这个小道从空中俯瞰,是一个回字。通往大院的出口。就在这回字的右上角的地方。
小时候非常好奇,地上很多白色圆滚滚的东西,干涸状,以为是石头,后面拿起来,用鼻子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干涸的狗屎。
捉迷藏
回字型路两侧,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和小伙伴追逐奔跑,捉迷藏后的倒数
童年以往的动作,像是形成一个影片,全部存在了记忆里。长大后某日,就会随机调取,在梦里重新播放。
路两侧两端,味道很大。那时我们对臭味毫不顾忌,总顶着恶臭,玩着捉迷藏。这味道,从一号楼照不到阳光的死角处传来,味道很是可怕。
味道它也会形成一种诡异的永久记忆。曾于某处建筑闻道一瞬间,记忆就调取到一号楼,好像刚从一号楼玩耍出来。
捉迷藏的时候,地面总会有一些怪圈,圈内光滑,外表绿色,谁家的滴水,长期形成的。那会总觉得,如果将这块石头横切,绝对是一件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烧火
认识一号楼戴眼镜的男生开始,一号楼的玩乐项目,突然有了变动。这个男生是后面进来的,像是孩子王。
一号楼左侧,有红褐色的岩石。岩石抬头有三四米高,岩石边上,与我们头高的地方,有一个缝隙,刚好可塞进斜挎包。
空隙在我们眼中,不知不觉却变成了可以玩乐的地方。不知谁提议,我们那时一帮人,众志成城,寻觅报纸,废书卡片,枯枝。全部撕烂,掐碎,然后逐一堆好。
团队里,有人谁掏出卫生纸,用火柴点燃,上面的纸张出现一丝火光,继而越来越大。
有绿色的火,我那时候没有见过绿色的火,一帮人吓得赶紧逃跑,因为有鬼降临。后来才知道是报纸上绿色的图片导致的。
望着火焰燃烧,青烟徐徐,我有一种自发的征服感。火烧完了,有时还意犹未尽。
反观那时,觉得焚烧东西是孩子长大必然经历的一个娱乐项目。是否和祖先遗留的习惯有关?
搜刮一切焚烧的东西,孩子对自然寻觅探索,团结合作的意识自然形成,撕碎,火苗窜起一刹那,看着废纸焚烧殆尽的愉悦快感,直到青烟散去。
现在长大了,烧火不提倡的。
后记
祖父说一号楼所有业主,表决同意拆迁,领取补偿安置款。只有对头二至五号楼的人,耗着不同意,也就有了现在大院被周围的商品房挤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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