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下雨的,喜欢下雨时那种淅淅沥沥的感觉,喜欢下雨时那种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忧伤的味道,还有,迷茫烟雨中若隐若现的回忆。
我向来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小时候也不贪玩,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学习不好,要知道,在任何时候,学习成绩的好坏,都永远是决定一个学生、一个孩子的的唯一标准。他学习不好,可是体育很好,大人们会说,这些孩子一天不好好学习,就是讨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学习不好,但是画画很好,大人们会说,这个孩子一天不务正业,就想着乱涂乱画,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他学习不好,可是音乐很好,唱歌很好听。这时候大人们又会说,唱歌唱歌,一天不想着好好学习,净整些瞎胡闹的,哪有不努力就能凭白无故获得的成功?就算唱歌再好,长大了也不能去当一个卖唱的吧?(那时候社会的价值观是,唱歌、唱戏、表演都被视为社会最底层,是靠卖艺为生的,是为世人所不耻的);唯独有一种技能终于能得到大人们的肯定,那就是,他学习不太好,但是作文却很好,每次的作文都被拿做范文在班里被朗诵!大人们会很欣慰的说,其他的不行,能写点东西也行呢,将来就算没别的本事,也不至于被饿死。是的,那时候家长们对孩子的定性都太早了,因为在他们心底只坚信一句话,那就是,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大多数记事的孩子都已经是小学了,也不再是三岁和七岁了,所以,他们坚信自己的理论。在大人们的眼里,唯有学习好,语文好,数学好才是最终的出路,其他的,都被概括为,不务正业,一天不好好学习,就想着投机取巧这种龌龊的事。
关于他的记忆
话又说回来,你主课成绩很好,复课成绩不好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但是,你主课成绩不好,复课成绩却很好,是不能被原谅和理解的,而我,就恰恰是这两者都不沾边的,当然,前提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年纪小,可能某一些方面的智利发育也是有一些问题的,就是老是分不清楚左和右,还有就是大于号和小于号,尤其是在数学课上,我知道2比1大,5比4大,1比2小,4比5小,但是怎么填这个大于号和小于号呢?老师说,谁大口子就朝着谁,可是我又想谁大口子就朝着谁,那还怎么判断到底是谁大?其实那时候是真的想不明白,所以总被老师叫起来回答大于号和小于号该如何填,有同学帮助也还算是顺利。这个分不清楚大于号和小于号的问题,在体育课上也成了另一个难题,就是分不清楚左和右。一年级通常都是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向左转、向右转、向前转、向后转,前后转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分不清楚左和右,同学们都往左边转,我向右边转,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人群中最扎眼的那一个,所以我成了“害群之马”,因为我的错误,致使全班同学跟着一起多训练几遍,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同学们该对的对,我是该错的还是错,我不是不想转对,是自己真的分不清楚,于是心惊胆战的听着的老师下的每一道命令,在同学们的嫌弃、唾骂声中我的错误越来越明显,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子,面对群攻,我只会哭,只是不停的流眼泪,也不敢出声。老师也实在是无奈,就让大家都休息,让班长给我训练,她让我牢记写字的永远是右手,就是右边,剩下的就是左边了!练习到下课,终于记住了。那次的记忆真是记忆犹新,所以至今想起来,还是令人历历在目。
直到上大学的时候,学了一门课程教做《教育心理学》我才知道,为什么小学的那么多年我总是分不清大于号和小于号,原来是智利发育缺陷,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缺陷,是每个孩子的智力发育水平不一样,有些孩子的智力六岁就被开发了,有些七岁,有些则更早,而我,就是属于那类相对较晚的,直到高中的某一天才豁然明白真正的大于号和小于号,大于法的,小于小的真正含义。原来我也不是个二傻,只是关于那一块的智力,真的是被开发的太晚了。
由于数学成绩不好,所以只能在语文上下功夫,其实也没有怎么下功夫,可能真的是稍微有点天赋,作文随便一写,便成了班级里的范本,被老师拿来朗诵,只有在那时候才能稍稍找到一点上学的自信。
关于他的记忆
那是在上三年级的时候,教室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数学课刚结束,我在想着下这么大的雨中午可怎么回去呢?正趴在桌子上想呢,突然听见有人喊我,吴江萍有人找你。心里猛地一颤,找我?谁会找我呢?那时候大家顶多是和同班同学玩,其他班的都不认识,顶多就是脸熟,因为那时候班主任老师也不允许我们和别的班的同学玩,尤其是坚决制止外班的学生到我们的班来找朋友,找同学,要是被老师抓个当场,就要写检查,做检讨,如果是同学打小报告的话,老师便会在班会上反复强调,不允许和外班的学生玩,尤其是不允许外班学生来咱们班,咱们班的学生也不允许去别的班,也不要和别的班的同学瞎交往,班级五十多个人还不够你玩吗?还要跑的别的班找人玩?一想到这些我就更奇怪了,会是谁找我?我循着班门口的位置望去,还没待我起身,便看见他的头探了进来,是父亲,他很少来学校的,几乎从来不曾来过,我害怕别人看见我的父亲,急急忙忙跑出了座位,从班里倒数第二排迅速跑到班门口,把他拉了出来,拉到走廊上,我觉得脸都开始在发烧,生怕同学出来,被同学看到我狼狈的父亲。他身上被雨水淋湿了,一双黑色布鞋已经沾满了泥土,鞋面上也湿漉漉的,衬衣的肩膀上还在滴着水,我羞赧的张开嘴准备和他说话,还没待我说出话来,他倒是先开口了“今天下大雨了,知道你没有带伞,给你送伞来了,别淋湿了,中午早点回去”我“嗯”了一声,想叫他快点走,害怕突然窜出来了数学老师,刚好逮住我的父亲,好好数落我,我的数学是学的如何如何不好,我是如何如何的笨的。他又说:“你快进去吧,上课好好听课”我又“嗯”了一声,迅速转身跑进了教室。进教室我谨慎的看看同学们的反映,大家没什么反映,都各顾各的,说话的说话,吃零食的吃零食。我快速坐到了座位上,将藏在身后的伞放进了抽屉里,生怕被同学看到问起来。我们家的伞很久,在我记忆里自打我出生,那把灰色的雨伞就在家里,我觉得它特别丑,就想把它弄坏,刮大风的时候,我把那雨伞撑开到最大,让伞迎着风吹,使劲吹,想把伞给吹坏,那样就可以买一把新的了,好看的雨伞了,可是即使风再大,那把伞只是被吹的折了过去,再顺着缕回来,就又恢复了原样。可是今天,他竟然把这么丑的一把伞给我送到学校来了,真是瞬间觉得脸都被丢尽了。刚把那把灰色的丑伞藏起来,前桌就转过来问我:“哎,那是你爸爸吗,他过来干嘛”我觉得羞愧极了,被同学看到了父亲的样子,我刚准备编一个谎说我不认识他,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他就转过去了,辛亏上课了,他转过去了,要不然被同学们知道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打工者,在工地上盖房子的,那该是多丢人的一件事!本来学习就不好,再加上这个尺码,肯定更会成为老师和同学的笑柄。
索性的是,过了一二年级,我唱歌跳舞绘画体育作文的天赋就开始逐渐显现,由于绘画比较好,每次都被老师叫来出黑板报,觉得在同学面前倍有面子。作文比较好,每次我写的作文都被当作范文来读,考完试以后老师最先改我的卷子,完了之后让我帮她改卷子,改作文。回来后总会有一大堆同学缠着我,问我他们考的怎么样?作文扣了几分之类的。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价值逐渐被体现出来。
关于他的记忆
今天的雨已经下了一天了,一点也没有疲倦的意思,还是那样啪嗒啪嗒的,只是少了几分小时候那种清脆的声音,少了几分那时候的心里的不安,到现在更多的惶恐。纵使我再惶恐,过去的也还是过去了了,记忆也便一去不复返。我就在想,为什么那时候那么觉得父母给自己丢脸呢?就是身边的同学,他们的父母都是警察、医生、老师,最次的也是自己开店的,仿佛没有一个打工者,于是自己的父母就成了职责是最底层的,最为同学们所不耻的。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家里的生活费,我们的学费,各种杂七杂八的开销,哪一项不是凭着他的双手,一砖一瓦的挣回来的?那时候自己才真是可笑极了。可是,任凭我搜索了所有有关他的记忆,只有那次,也唯有那次,他给我送过伞。他把家里仅有的一把灰色雨伞拿给了我,自己淋着雨走了,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渐行渐远,我仿佛能看到他当年离去时的样子,寸头已经被雨水淋湿,笔直的身躯穿着干活时宽大的衬衣,袖口边上还在往下滴水,灰布裤子一片湿一片湿的,黑色布鞋上面沾满了泥土……
他已经走了好些年了,当我再想起他对我的好的时候,唯独能记起来就是这些零星的片段,犹如斑驳的倩影,在雨中的泥泞中一闪一闪,最后被串起来编织成完整的回忆,悠长悠长的回荡在那个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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