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溜一声一支被红点彩塑料纸包着的烟花棒点燃,朵银眨巴眼睛本来凑近的脸赶忙扯远怕烟火气扑来,结果还是闻到了刺激性气体,熏得她呼呼鼻子,
“嗨,着啦,你看你看!”
她不无兴奋地对旁边说,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玩儿似的,从童年玩到青年,事实上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旁边的女孩索然想到年龄,她大概是不适应这样的活动,拿着一捆烟花棒,等着朵银点完。
“打火机给我。”
夏亭抽出一根,扒下包装纸,朵银已经快速舞出圈圈,随手甩掉了打火机。夏亭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那种女孩特有的犹疑时眼神。此时夜色幕黑,不知什么地方好几只狗狂吠,烟花呲呲的声音没几下就末了渐微,不同的狗依然在叫,音调越来越高。最后一拢光线下山,到处是屋檐翘棱棱魅影,拐角不知什么人走过来,脚步声一茬接着一茬叩击。
“我们先回家吧。”
夏亭拉着她的衣角,皱成一个卷攥在手里,想抢在黑影人走过来之前离开这里。
“不,还剩好多。”
一阵轻微的二手烟味猝不及防飘进鼻腔,夏亭厌恶地想要呼出去,小店暗黄的灯照明那个人影,她一瞟随即飞快别过眼去,路过的人经不住要抬头看一看她们俩,碰见迎面的光不得不眯上眼,眼睛缝里略过侧着身子只剩下模模糊糊半边脸的人。
道路一边是稀稀落落的人家,一边是宽近八米的河,据说是长江支流的尾巴,河床比窄窄的马路低很多,冬天得走下石板台十米才能够到水。夏亭视力极好,看到水波上倒映着的黄色微光舞动,一波,一波,偶尔有杂纹荡漾开来,那是鱼呼吸,还是昆虫点水,还是鸟拉的屎导致的,夏亭不关心,她沉浸在有哪些可能的假设里。
“你不玩吗?”
夏亭摇摇头,等到人影走远,干脆坐到小店水泥台阶上。朵银摸着黑找打火机,小店主人发现了,问她,
“你丢了啥吗?”
“打火机不见了,刚刚还点来着。”
“喏,这你先拿着玩吧。”老板从裤兜里摸出一个。
“谢谢谢谢,等一下还给你。”
朵银接过打火机,凑亮从夏亭手里抽出一根,跑到黑暗的地方点起来。
“不要甩了打火机哈,刚刚那个就是被你甩掉的,大伯没打火机点烟了看你怎么办哪。”
夏亭扭头朝着黑暗处喊,叮嘱道。
“啊,是我甩掉的?奇怪了,玩忘记了。那我去买一个新的。”
朵银嘻嘻哈哈舞完一支,就去店里买了一个,把老板借的还回去。
小店紧巴巴拥挤的很,每样东西都有自己谜一样的位置,买的人不知道在哪里,目光四处搜寻时,老板会及时问,
“你要买啥?”
随即像变魔术一样精准拿出你要买的东西。这样干燥的早夜里,忙完,老板像被埋没在物品里的一样大物品,深深陷进香烟柜台后面,目不转睛盯着小电视机荧晃晃的频闪,连吃饭都漫不经心时而扒拉一口。
朵银和夏亭能在这里买的很多,小店有特殊地位和功能,比如朵银在镇上超市找了好几家都没买到的烟花棒,她向老板描述完的那一瞬,老板点头说有的时候她是惊喜的,
“哎,这里还有!”
夏亭苦笑,何必呢?
谁家烧菜没盐,总会有小孩被支来买,
“来买盐啦。”
“不,妈妈说要酱油。”小小的孩子费力气抬头跟小店老板答话,老板笑眯眯从柜台后面伸过来半身弯下腰,手臂支撑在柜台上,
“好哇。”摸摸头。
酱油和盐一定要买的。
然而夏亭想不出来非常具体的理由,非要买烟花棒不可,朵银却执拗地去超市,一家家找,遇见小店非要进去问一问才罢,这种迷上烟花棒的劲头绝对只有朵银才有。
一小捆烟花棒滑溜地很快,
“喔,喔,耶。”
朵银一把点着了好几根,她找到一个窍门,点着一根,另外的去凑火就可以,
“帮我拿着下,我来点其他的。”
夏亭拿着,
“快点啊啊啊,快烧完了。”
“来了,来了,来了。”
朵银双手挤着烟花棒的头,想把它们尽力挤的近一点一起凑火,又要防着太近烧到手。
“算了,我用打火机来。”
如果用打火机,就得不怕火星四溅那样的阵势,夏亭吐吐舌,耸耸肩,担心地看着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朵银。
加强版火星一下子迸溅开,照亮了朵银绽开的笑容。
“我们还不如点一个小火堆,就不怕烧着手。”
“别,这一排的树,你不怕烧掉啊。”
“我再去买一捆,晚上在阳台上玩。”朵银悄悄说。
“哎,你……”夏亭想阻挠来着,朵银已经起身猫进去了。
四下无声,只有小电视机咿咿呀呀的对话,夏亭站起来拍拍屁股后的灰,只能等着她。
她们俩得赶紧回家,不早了。
本来偷偷回去不想闹动静,
“哎,你又买这玩意儿,都多大了。”
却被大婶响亮的嗓子吓了一大跳,
大婶看见藏不住的烟花棒,嗤之以鼻不满道,她知道是朵银买的,夏亭不自然笑了笑,都没说话。
第二天,夏亭走过小店,一眼看见了被甩掉的打火机,捡起来擦掉灰揣进裤兜,想着还给大伯。
轻飘飘的乌发左右甩着,夏亭注意着河面,也注意到柳枝上褐色的尖芽,心里想:水还是很清,春天还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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