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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过往(二)

父亲的过往(二)

作者: 慢谈 | 来源:发表于2020-09-05 16:44 被阅读0次

    一九六五年,书鸿还辗转在乡村人家烧砖瓦,突然接到通知,当时的大队书记华西和要求他回到大队支部任副大队长兼会计。

    在搞了一段时间的单干后,大队又恢复了集体生活,搞起四清运动。前期是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清财务。而书鸿曾经做过粮管员,账目清,脑子活,是大队唯一有文化的年轻人。后四清: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清经济。破四旧立四新,文化大革命等等,剩下的几个村干部都是文盲,毛主席的这些文件都需要借助书鸿的宣读解释才能领会精神。所以到最后,虽说是副大队长兼会计,但实际上大部分的工作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时候的书鸿虚岁二十一岁,已经成长为一位清雅俊朗,气宇轩昂,冷静实干的青年人。他没有家就以队为家,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废寝忘食。他真挚纯朴,大公无私,又聪颖睿智。话语不多但是言简意赅,说一不二,很有魄力。

    很多有姑娘的人家都希望招他为婿,但是都被他婉言谢绝。还没有一个姑娘让他动心。这时候一位打洋袜子的盛大娘暗中看中了他。大娘的一个亲侄女盛冬年方二十,端庄大方,而且会织布,就是眼光高不将就嫁人,大娘在心里将两人掂量着觉得般配,就张罗起来了。

    盛冬虽然才二十岁,不仅聪明能干而且思想成熟,她的父母生了十三个子女,后来长大成人的有六个,三儿三女,身为长女她责任心强,总想着让家里人能吃饱穿暖,所以跟着父母白天在队上出工,做事情每次都是争抢第一,一个女孩子拿全工分,晚上还给人织布,她织出来的布料均匀细腻,堪称上乘。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笑。不只是生活的重担压的她无法释怀,最重要的是当年全家饿的活不下去的时候,父亲情急之下偷了队里的粮食,从此成了坏分子,每次开会,父亲都是批斗对象,还让家里人陪斗。这让生性好强的冬儿深感耻辱,也为家里人的命运担忧。三个弟弟都是一表人才,可是能不能成家立业都是问题。这些烦恼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每当有人来给她做媒她都会避而不见,她没有办法看着一家人在耻辱的环境里受折磨,自己找婆家一走了之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不能帮助家里人,那就也要和家人一起承受。心里才会好过点。

    可是父母着急上火,姑娘大了不嫁人怎么行,所以每次有媒人介绍的,母亲章韵秋都会热情相待,尽力撮合。可无奈盛冬对谁都是冷若冰霜,拒之千里。

    打洋袜子的盛大娘自己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她能看透冬儿的心思。私下里找冬儿掏心窝子的谈心:冬儿,我知道你是不放心娘家,可是就凭你累死累活又能怎么样,坏分子的帽子也摘不掉,还是要受欺负。我现在给你介绍的这个小伙子在大队当二把手,有文化有本事又稳重,前途无量,你想想,他有能力还不会帮衬着你的娘家?你几个兄弟有他带着还能差到哪里去?

    这话说到冬儿的心坎上了,意外的答应见一面。

    在书鸿那里,盛大娘把冬儿夸的一枝花,但是闭口不提她家坏分子的事情,那个时候政治是最敏感的,成分决定人的命运。盛大娘知道其中滋味,她也是真心觉得抛开其他因素这两个孩子就是绝配,希望促成他们的姻缘。

    书鸿到盛家的时候正值黄昏,冬儿正在挑水进门,只见她身材适中,面容姣好,瓜子脸,大眼睛,一对浓密油亮的大辫子一甩一甩的让他心颤。他一眼就相中了,冬儿的父母对书鸿更是十二分的满意。留他和盛大娘吃晚饭,他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可是冬儿转眼就没影了。一晚上都没再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是否同意。

    回到大队简陋的宿舍里,冬儿的身影就一直在他眼前晃,他第一次失眠了,第一次希望能有一个家。

    可是他连房子都没有,怎么成家呢?

    后来的日子,只要大队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他就跑到七里外的冬儿家帮衬着做事情,和冬儿的家人拉家常套近乎。即便很快知道了老丈人是坏分子,也不在意。他想好了只要冬儿同意嫁给他,大队副队长不让他干了,他就重操旧业,烧砖瓦糊口,再说冬儿也会织布,他们俩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尽管冬儿一直不理他,他也不着急,只要冬儿不赶他走,就说明她没有反感他,他对自己的个人魅力还是有些自信的。所以他除了大队部,冬儿家就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家。丈母娘对他比亲儿子还亲,好吃的都留给他,家里的大小事情也都和他商量,他也总能很妥善的解决各种问题。一家人都在心底里认可他,喜爱他,几个弟妹都崇拜他。从小缺爱的他在这里充分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从此他就把自己和这个家庭的命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他真心的希望能够拯救这个在坏成分里挣扎的一家人。

    到了腊月,丈母娘通知他,让他做好准备订亲的事。到现在为止,冬儿还没有和他说过话,也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他有时候有点垂头丧气,丈母娘就给他打气,说一切都包在她身上,一定把冬儿许配给他,他就喜笑颜开了!

    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是房子,他找到当时的乡书记陈少白反映了自己的情况。将他交女朋友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他。陈少白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大学生,这时候才三十出头,和书鸿意气相投,惺惺相惜。当他听说小冬的家庭成分后有点顾虑,很快了解到盛世才是典型的贫下中农,只是因为饿坏了才犯的错误,并不是阶级路线的大问题,就让书鸿放宽心的去追人家姑娘了。

    关于书鸿房子的问题,陈少白到大队部专门召开了会议,当时小房改大房是政府将他们家的房子推倒了,现在大队有责任分房子给书恒,就决定将大队部的两间房分配给他。这时候小队长中耀提议将以前西头大地主家的第一进的两间房,队里准备做仓库的换给他做婚房,那两间房体面一些。大队的两间房用来做仓库。

    书鸿很是感谢中耀的体恤。于是就将房子重新修整一下,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家具,郑重其事的迎接心上人的视察了。

    腊月初八,冬儿叫上大弟弟盛夏来看看书鸿家的实际境况。冬儿从始至终还是不说话,回去的路上,盛夏问姐姐的意思,这也是书鸿给他的任务,也不管姐姐是否同意,这位耿直的弟弟早就从心底里认可了书鸿,张嘴姐夫闭口姐夫的叫上了,还苦口婆心的劝姐姐:姐,你看我姐夫在这前后十里八村的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了,你就将就将就吧!说的冬儿终于默认了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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