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远飞获得了空前的满足感和虚荣心。施云的那篇作文就是最好的鼓励。所以他笃定施云也是喜欢他的,施云承认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从晚自习结束那一刻起,苟远飞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他一定要好好学习,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成绩单里最能映入施云眼帘的位置上。
晚上排队回家的时候,施云一头扎进回家的大队伍里,谁也不想理会。晚自习上发生的口误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她被全班同学抓住了证据,现在全班同学都会以为她是真的喜欢苟远飞,她百口莫辩,所以想迅速消失,想立刻回家。
陈君依旧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窜到施云身边,想知道施云内心的真正想法。
“施云,你是不是真的啊?念作文的时候竟然把荀子念成苟子了?你是不是真的一心想着苟远飞啊?想得都没心思写作文了?”
施云仍然低头往前走,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陈君不问还好,一问她更来气。怎么说陈君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是时候陈君应该站在自己这边才对,可是从始至终,陈君都跟着梅超锋他们瞎起哄,甚至还站到苟远飞那一边帮他说话。
想到这里,施云气不打一处来,她忽然停住脚步。
“陈君,没想到连你也不相信我。如果你这样对我,那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继续友好了。”
“施云,你怎么啦!我也没说什么呀,我也是很想关心你嘛!我就是想问清楚,你今晚是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说我写错字了,你信么?”施云犀利地看着陈君。
陈君脸上泛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真的只是写错字?”
“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也懒得说了。”施云又沉下脸,继续埋头向前走。
“你先别生气嘛,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写错字,然后就念出了苟远飞的名字呢?难道你在写作文的时候真的没有一点点想到他?”
“没······”施云还没说出口,立刻停了下来。如果说一点都没有想起苟远飞,也不完全对。至少,在写作文的时候,荀子的话和苟远飞的话同时在施云耳边缭绕,所以才干扰了她的思路。
“荀和苟就一笔之差,我真的是不小心少写了一横。如果他不叫苟远飞,他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施云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犀利。
“你说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可是,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想过他?嗯?”陈君还是不死心,她渴望从施云嘴里得到肯定苟远飞的言语,似乎到了急功近利的状态。
“苟远飞给你什么甜头了吗?你怎么一直帮着他?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嗨,你是不知道,其实我和苟······”陈君准备把自己和苟远飞的家世和盘托出 ,但是话到嘴边,突然被后方传来的声音制止。
“陈君!”
陈君和施云同时回头,五步之外的地方,不知道苟远飞什么时候已经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了。
“陈君,我喊了你半天了,你都没听到。”苟远飞笑着说。
此时,大部队已经在岔路口解散了,大家都三三两两集结回家。
看来苟远飞已经悄悄跟着陈君施云好久了。
“哇,男主角到了,是时候该我退场了。”陈君得意地坏笑。
“陈君,你······”施云气不打一处来,关键时候,陈君还是轻易叛变了。
“陈君,你别走开,我有话要跟你说。”苟远飞诚恳地看着陈君。
陈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准备演哪出戏啊?”
“不是演戏,是真的有话跟你说。我是想告诉你,别再为难施云了。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相信施云说的话,她应该是写错字了。都怪我,我的姓和荀子的荀那么相近,谁都可能写错。”
“哟哟哟,这么快就开始心疼了?我没有为难施云,我还不是为了你,想帮你打听到施云心里的真实想法嘛!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了,那我还是识相点,赶紧溜之大吉喽!”
施云听完苟远飞和陈君的对话,脸刷一下红了。她没想到苟远飞竟然如此坦然轻松的总结了今晚的误会,也没想到陈君竟然已经毫无保留地背叛了自己,在陈君心里,或许自己和苟远飞早就是一对璧人了。
施云害羞地转过身,背对着陈君和苟远飞。
陈君顺势凑近苟远飞,“臭小子,你终于醒悟了,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哦,加油!”
苟远飞轻轻拍了一下陈君的头,“臭丫头,你刚才差点出卖我了,不是说好的不提身世的嘛!你又忘了。”
“嘻嘻嘻······不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再见!”陈君边挤眼边和施云苟远飞告别。她嬉皮笑脸,乐呵呵地消失在甜蜜的夜色里。
空气静默了,静默里只剩下苟远飞站在害羞的施云背后。
“施云,我送你回家吧。”苟远飞虽然轻松地说出这句话,但是他已经在心里默默练习好几天了。他时时刻刻期盼着这句话早日派上用场,想不到今晚终于实现,只祈求施云给点面子,不要让他太过难堪。
“不用了。”施云说完,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
跟苟远飞想象的一样,施云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过,苟远飞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退缩。
“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你怕同学们笑话,怕被老师知道,怕被家长发现······”
施云忽然停住脚步,苟远飞的这几句话似乎惹怒了她。
“我怕被发现什么?苟远飞,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怕什么呢!我觉得好奇怪,明明我只是摔倒,我只是写错字,可是却偏偏被大家误会是我······是我······是我喜欢你!”施云越说越觉得生气,她也不再害羞了,一股脑说出内心的冤屈。
苟远飞看着施云生气的样子,暗暗地发笑,想不到平日里斯文的施云发起火来如此可爱。
“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嘛!”一向寡言少语的苟远飞此刻好像癞皮狗上身了,直接再次质问施云,往日的害羞早已被他统统抛弃。
“我······”说来也怪,不喜欢三个字明明已经到了施云嘴边,可是她竟然说不出来。这三个字就像整装待发的子弹,明明上好膛了,但是扳机却抠不动。
施云怔怔地看着苟远飞,此刻四目相接,苟远飞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投递到施云眼里,又灌入施云体内,直戳心脏。
奇怪,怎么心脏会发出扑通扑通的节律,这节律明明是平时根本无法听到的。
施云已经败下阵来,她输给了苟远飞那动情的双眸,此刻,她只想躲在这眼神里,偷偷享受这一秒被电击的感觉。
苟远飞忽然咧嘴笑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配着两个同样深情的酒窝,苟远飞这张英俊的面孔像忽然发生的一场海啸,排山倒海直至施云的心脏。
六神无主的施云再也不敢直视苟远飞的双眸,她害羞地低下头,把身体偏向一边。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的问题,更不用把这些放在心上。对不起,我为我对你造成的困扰道歉。”
苟远飞温柔低沉的嗓音在施云耳畔浅吟了一番,施云那颗柔软的心再也无法抵挡此刻的温柔。她长叹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她偏向一边的身体又重新转回来对着苟远飞。
“你不用说那么多了,我不接受什么道歉,没必要。”施云的口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反而带着少许温柔。
苟远飞已经不是初一时候那个少言寡语,害羞胆怯的苟远飞了。眼前的苟远飞坦然,自信,英俊且深情,青春期的任何一个小女生恐怕都难以抵抗青春期纯情小帅哥的深情款款。施云觉得,有一瞬间,自己几乎完全沦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苟远飞究竟经历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基因突变?
也许,苟远飞也搭上了青春期的这趟列车,他已经在悄悄蜕变,暗暗成熟。
“施云,我今晚也不是专程来道歉的。我只是想送你回家,就是简简单单的送你回家,以后每晚都送你回家。我们在郊区上学,虽然排队回家,但是只走到岔路口就解散了,剩下的路依然危机四伏。我看你也没有家人来接,所以还是让我来护送你吧!”
施云又长叹一口气,她已经不再尴尬了。既然把话说开,施云也不甘示弱,已经连续两次被苟远飞问得哑口无言,这次她要反击。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送我回家,那我也问问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家?全班那么多女生,你怎么不送其他女生,偏要送我回家?”
苟远飞显然没料到施云会反问自己,刚才明明还在尴尬害羞,现在竟然绝地反击。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苟远飞支支吾吾,说不出口。那个一分钟前还被施云认为基因突变的苟远飞,瞬间又被打回原形。
苟远飞也暗自纳闷。这不是自己苦苦日思夜想的机会吗?可为什么喜欢你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又从嘴边溜走?
“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你不还坦坦荡荡,滔滔不绝,信誓旦旦吗?”
施云当然不傻,她和苟远飞的传闻从初一断断续续到现在愈演愈烈,这其中孰真孰假,施云一清二楚。苟远飞喜欢她也从最初的传闻变成了事实。
可是,所有的喜欢都是同学们口中的喜欢,而不是苟远飞口中的喜欢。
即使施云的反击确实有几分报仇的意思,但是此刻她实实在在地想听到苟远飞亲口承认的喜欢。
青春期的确是个奇怪的时期,施云的想法连自己都费解。
苟远飞自己也越来越捉摸不透他自己。被施云一连串的拷问震慑住后,苟远飞终于认怂。
“施云,如果你很介意,很多顾虑,如果你不希望我每晚跟在你身后的话,我就到对面马路上护送你回家。看着你到家我再回去。请让我完成我的坚持吧!”
苟远飞说完,也没等施云表态,就转身径直走到对面马路上。他在对面马路看着施云,整装待发。
施云被这一波神操作给整蒙了,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苟远飞虽然前一秒已经认怂,但是此刻又直接忽略施云的态度,自做了主张。施云终于被这小小的坚持感动了。她没有说话,也没机会再对苟远飞说什么。
苟远飞当她默认,实际上,她也在心里默许。
施云迈出脚步往家里走,苟远飞也同步在对面马路走着。二人隔街相望,又静默无语。
苟远飞一直跟到施云家楼下才停住脚,他看着楼层的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又一层一层熄灭,直到清楚地听到砰地一声关门声,他的心才安放下来,施云安全到家,苟远飞也满意地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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