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桌子上重新摆放好需要的食材坐定，周部长就坐在我对面，双手杵在双膝上，像是在看着桌上的东西，又像是什么也没在看。他的眼袋外鼓让泪沟显现了出来，胡须像是前一天就没有打理过，加上皮肤因缺失水分而冒出的油脂，整个人一副疲倦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人邋遢的样子，但即便这样他现在也不过跟平常人无异，邋遢只是相对于他平时的精致而言。作为在国际上都叫得上名字的政治家，周部长可是从十几岁开始就显现出了不可多得的才能。哪怕是在那场可怕的灾难中，他也像是被上帝选中的幸运儿般奇迹地生存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开始！”我试图把他的注意力引导过来。
他迟疑了一秒，才抬起头来，“这些食物是从哪里运送过来的？”
“这些都是从“11”号基地运送过来的，还请您放心，我们对所有与身体接触的东西都完全严格把关。”经常有客户问这样的问题，但是周部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以前也从没问过这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11号基地呀”，他看向远处，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你今年几岁了？”
“26岁！”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正是好年纪呢！”他微微笑着盯着我看。“你觉得这些食物好吃吗？作为一个味觉还是什么嗅觉的强化训练师，你大概比一般人更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吧？”
“就像医术高明的医生能给病人解除痛楚却不一定能守护好自己的身体一样，我虽然做着这样的工作，但是也不一定就能在自己身上时刻付诸强化训练过程中所能运用到的方法，让每一次品尝和嗅闻都达到理想状态。”
“你这个孩子说话倒挺实诚。”他依旧微笑的看着我，多了一份打量的意味。“有的事情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怎么做才好，才更好，可是真的去做了，却又不想那样了。说是懒惰也好，能力不够也罢……”他叹了口气，“也许就是这样人类才要发明机器人，让他们能按照预订的指令和算法来做事，总能令人满意！”
我点点头，想体会他说话的意思，可是又很快把意识收了回来，耳朵里的隐形语音传导器提醒我治疗可以进行到下一阶段了。
“周部长，您看时间也过去不少了，我们还是开始训练吧！”
“哦，你看我！”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我们开始吧！”我想他大概觉得跟我说太多了，但又觉得跟我说那么多也得不到什么回应。
训练过程周部长全程心不在焉，我只能尽力去引导他收回意识放在当下，希望能缓解他无法说出口的忧虑。
在我心中，要说什么职业的话不可信，政客绝对排在倒数的地方。我才不相信在他的了解范围内，机器人是只会按照预订的指令和算法做事的机械。
虽然政客们更能又多又好地知道这个世界在发生着什么，但是他们总是缄默不语，总是在大众视线里散发着或虚或实的信息。他们有太多秘密，我们也知道他们的伎俩，可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相互拉扯，他们与我们这些普通民众倒也相安无事的生活着。只是这种力量有多牢靠，谁心里都没个底吧。
总是有那么多事和关系拉扯在一起，脑袋就像快沸腾的水一样吵得我无法正常思考。保姆过来说妻子总算是睡着了，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卫生间洗漱。
总是一个模样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在新闻、杂志封面上无数次看过自己的照片，现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反而觉在看一个陌生人。
人是无法用自己的眼睛直接看到自己长什么模样的，除非你的眼睛没长在头上，想想也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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