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

今年我十八岁，大一，从小提前上学自以为比同龄人成熟得多的我，终于遇到了这样一天。

我在医院。陪我来的人是我的恋人，我认识他十三年，小学同班，初中同班，高中同班，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小学那个很傻的我还喜欢过他的兄弟，后来我们分开了，我毕业了，便没有再联系。不知道是不是他一直看在眼里有一点怜悯还是可惜，在经历了第二次失恋后社交封闭的我面前，他突然看过来。

扯远了。不过我确定我爱他。

“拿了吗？”他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抓紧我的手来捂暖。我注意到他右手那个棕色发圈，是我自初中就戴在手上的，今天出门忘了。

“嗯。”我注视着他的眼睛，过了这么多年唯一没变的东西。然后我慢慢地打开那张揣在手里的报告单，和他一起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

我突然双手捂住眼睛哭起来，整个人蜷缩在天蓝色的长椅上，脑海里刻印着刚刚的诊断报告。重度抑郁，双相情感障碍。过了这么多年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一头晕就磕了墙角，幸好每次都是他保护我，保护这个脆弱的我。

“没关系……没关系的，”他拿出纸巾给颤抖的我擦眼泪，我那双红通通的眼睛里饱含着恐惧和绝望，在他面前也卸下伪装，我这样，已经十三年了。“这是你想过很久的事情，既然结果已定，那就坦然一点吧，还有我，我陪你一起。”

我仍然说不出话，呆呆地看着他从包里掏出润唇膏、水果糖和芝士饼干。

“别总是咬嘴唇，有点流血了。疼吗？”他旋出一点唇膏在我嘴上涂抹，血一点点染在唇膏上，疼。“谢谢。”我开口。

我最害怕的根本不是确诊这我十几年前就知道我会得的东西，而是你知道了，也会将我唾弃离开，我亲手打造的未来，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