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机从萧山机场起飞时,我旁边的女孩透过舷窗向夜幕中的城市挥手言别。用极轻柔的声音对着城中的点点灯光说“再见,下次再见”。我当时亦想用极轻柔的声音问问她,与这座城市是有了怎样的交集,以至于需要说“再见”了?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求知欲已不再强烈,最终还是没有向她提出这个问题。
等两个小时后,这架飞机在咸阳降落时。我组织的这次全家倾巢而出的出游活动就算是圆满成功了。
老娘在回来的飞机上告诉我,她已经跟导游说好,回去后组织几位老姐妹,定制一个去港澳的老太太团,并且已经基本确定了组团的人选。在我表态可以赞助她去港澳游的全部费用后,老娘很高兴的对这次出游活动进行了肯定。
小明在旅游团里遇到了与他年纪相仿的学霸小伙伴“二狗”。一路上俩人就某一款网络游戏进行了频繁深入的切磋,整个旅途玩得不亦乐乎。
我不能确定小美是否满意这次旅行。因为她反馈给我的信息不够明确,可能在她真正的学会说话之后,会给我组织的此次出游行动一个明确的评价。前提是到时她仍能清晰的记得这次出游。不过从她在西湖边吃油炸螃蟹的愉快表情来看,这次出门她应该是开心的。
我家政委是十分贤惠的。她说,平平安安走一圈,大家觉得开心,她就开心。所以,我必须认为,她是开心的。
在大概评估了家人对本次出游的满意度之后。我开始专心思考,为什么没有想着跟走过的这几个城市说声“再见”呢?
老赵应该是可以跟他游走过的地方道一声“再见”的。
参考胡适“新生活就是有意思的生活”的说法。老赵就是我认为的,为数不多的,在过着“有意思”的“新生活”的人之一。
老赵曾携妻儿去一座他认为有意思的古镇旅游。在哪里租了小院住下,每天跟镇上的人一起去吃那里特有的早点,一起坐在门前聊天。也曾独自在小巷里漫无目的的游走,或与妻子一起光临那小镇上的菜市。如此约二十日后举家返程。未访古,未探幽,只是那段时间他们在那里。
我觉得待的时间不短,他们走时是应该跟那小镇道声再见的。
老赵还曾独自驾驶着他的夏利奔袭雪域高原,叩问珠穆朗玛。我知道他并没有登顶,但也知道他并不以登山为目的,只是想去那个地方、那座山,他说,他觉得应该去。
我想,老赵单刀赴会去西藏的一路上如果始终着一袭白衣的话会更有意义,但几次见面都忘记问他了,至今仍不确定,他去西藏时的衣着。
但且无论衣着如何,他想那地方,不远千里赴一面之约。在离开时应该客气客气,说声再见。
洋学者比尔.波特是另一个我认为的过着“有意思生活”的人。他在终南山里进进出出若干趟之后写出了风靡一时的《空谷幽兰》。这本可以把读者带进山中隐士生活的书几次再版,热度不减。虽然,比尔.波特对于隐士的界定我并不认同,但他游走于秦岭北麓的收获是有的,成就是斐然的。对于游走过的那些峪口沟壑是应该在离开时道声再见的。
远的比尔在大洋彼岸,近的老赵在西安城西。参照对比之后,我觉得需要跟一个地方说再见的先决条件必须是“相识”。
若于某人、于某处从未真正相识,则始终来去都不留痕迹,自然也就没有了说“再见”的必要。
老赵与小镇相识,因为他真实的在那里。老赵跟雪域高原相识,因为他想,并且走去相会了一场。
比尔与山水、隐士相识,因为他尊重并且向往那些山中的孤寂日月。
而我们一般意义上的以拍照为主的旅游充其量算是与某处擦肩而过而已,终归还是路人,是没有必要说再见的。
我很想知道,飞机上的那个女孩与城市是有了怎样的“相识”,要轻柔的向夜幕中的阑珊灯火说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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