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我眼帘的是低矮的天花板。光线暗沉,桌椅分开两列安置,地板已经无法辩明本色。
我穿着夏日的短衣长裤,和一个过去六年我最熟悉的人告别,我问他:“这是谁的家?”他回:“你家啊!”然后,他就转身回他家了。他家并不远。
我就这样被带进了这里。在火车站就接到我们的父亲走在我的前面。
气候干燥炎热,临近傍晚,刮着舒爽的风。屋子只是整条街道上很普通的一间,被装修成了饭馆。一楼隔成了三间,最外面接待食客,最里面是厨房和厕所。中间最窄,只是一个可以去到第二层的通道。踩着楼梯往上,左手方向就铺置着木板,木板之上又用木板竖着隔成了两间。再各自铺上棉絮床褥,就是两间卧室了。
我也是当天晚上才知道房屋构造,因为当晚我就睡在楼上外间的木板上。然而现在还是傍晚十分,我刚随着我的父亲走进这里。
“魏女子,快出来!”父亲说。
没多时,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宽容的T恤和短裤,头发简单挽在脑后。没有刘海。
她走出来,站在父亲旁边。我站在他俩对面。我们相距不超过一米。我看着她,感觉自己快要高过她的肩膀了。垂手站在我面前的她,显得矮小又无助。
这时,那个女人说:“哎呀,老公,这是哪个?”她的语气很柔和,温柔里却又分明带着些激动。
“任关月嘛!”父亲一副“你咋明知故问”的语气。
“哎呀,都这么高了啊?”女人似乎有点热泪盈眶,她面对我,如此感慨,情不自禁地。
当时我12岁,小学刚毕业。外公外婆要到广东帮大舅舅带娃,所以,我也跟着他们南下了。南下就意味着,我可以揭掉“留守儿童”的身份,成为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了。
我知道,按常理,此情此景。在她因为激动或者欣喜或者意外而向她的老公求证我的身份时,我应该赶在父亲的回答前,先喊她。
可是当时,我有点想哭了。鼻子酸酸的。我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敢说,害怕脱口而出的字词,让我更难抑制心里的情绪,然后把我蓄势待发的眼泪统统震出来。12岁的我,在她的面前,就这样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哑巴。
这一切,就像是父亲领着我,重新认识一个37岁的阿姨。她在我的面前,这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那是没有智能手机的90年代,如果不是中间断隔了整整六年从未谋面,我是否在当时就可以跑过去拥抱她,然后叫一声“妈妈”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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