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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倒的李约约

打不倒的李约约

作者: 张绿茵 | 来源:发表于2024-03-30 00:01 被阅读0次

    文/张绿茵

    我叫李约约,在这个充斥各种欲望的社会里,很意外的是个超级传统的女孩,所以我会介绍自己:我叫李约约,打不倒的李约约。

    “宝贝,你手里还有没有钱,妈妈想要一千块买一个超级保养的维生素。”一大早,我那快60岁的单身老母亲声音嗲嗲的伸出保养得当的手。

    我从钱包里掏出200拍在她手上,“我只给买维生素的钱,剩下800智商税你自己掏。”

    我骑上心爱的小摩托,身后是老妈那一声声抱怨“宝贝,你怎么不爱妈妈了,吧啦吧啦。”

    今天的第一份兼职是配合拍摄一条某某男科医院的宣发广告,换上优雅的连衣裙,搀着肥硕的男临演,杵在医院门口的大牌子下,“某某医院,让我征服美丽的她。”男临演一脸羞赧,我则配合的依在他肩头。

    “卡,过了”导演许是昨晚喝大酒了,眼白混着血丝。我领着现结的200元,非常愉快的奔赴下一个兼职。

    傍晚,脱下厚重的玩偶服,汗水打湿了我的额头,老妈打来电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我心头咯噔一下。“你又去打麻将了,输了几百?”

    对方像是下定决心,深呼一口气“老妈输了十万,不过牌友人好,介绍了个兼职,需要你配合一下。”

    十万我得没日没夜的存一年,摊上这样一位老母亲,我就没富裕过。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去麻将社接我那闯了祸的母亲大人,路过小吃街羊肉串的香气扑鼻而来,负债十万,我吸吸鼻子,只能闻闻味道。

    老妈的牌友陈姨是个爽快人,但她让我配合的事一点不爽快。

    陈姨学年轻人网恋,声称自己20岁,没想到对方对她一往情深,非要与之结婚生娃,陈姨没办法就想让我假扮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十万演一天,我有一种身价暴涨的快感,这要是搁剧组也得算是个女一号了。

    约在挺高档的一家会所,以前我在里面端过盘子,没想到今天能当回顾客。

    无聊的坐在窗边看院子里的反季植物郁郁葱葱的生长着,一个带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从身后轻轻拍了我的肩,“陈公主?”

    我反应了一下,陈姨的网名确实是陈公主。

    “张道长?”我半信半疑的问。

    “对。”男人微笑着满眼都是爱意。我心说陈姨可真造孽了,这个男的顶多30岁。

    我的餐桌礼仪都来自于偶像剧,而对面的男人则是举止优雅随意,可见这样的场合他是经常出入的。

    和他聊天非常愉快,就像小女孩都幻想过白马王子一样,这个男人其实挺白马,就是眼神不好,想起一脸褶子的陈姨,我有点同情他了,为了那十万债务,我只能深呼吸,说出早预备好的台词。

    “对不起,你太帅了,男人,我喜欢丑的,胖的,没有成就的,我迷恋一起奋斗的激情,你,不符合我的审美。”

    陈姨的文笔真是一言难尽。我说的时候都感觉不合逻辑。

    男人愣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示意我打开看看。里面是一张借款合同,我心想陈姨可真本事,一下欠了人家200万,这处对象还连着借贷。

    很快我笑不出来了,担保人一栏写着李路西,那一笔烂字我太熟悉了,是我那未婚先育的母亲大人。

    世界混乱了,我甚至出现了耳鸣。

    所以小提琴的优美和身边人一脸虔诚给我套上婚戒都像是与我无关的幻觉,我脑子里只有200万估计我得存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

    男人跨到我身前亲吻我的嘴唇,把我拥入怀中,我配合的仰着头,心里默念“都是戏呀”

    “结婚以后还用还债吗?”我插空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看你表现吧”男人牵着我的手,走进院子。树木掩映在巨大的穹顶下,如同初夏一样温暖,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的发顶,大手蹭着我柔软的发丝。

    “我叫张浩然,户口本上的名字。”

    我内心吐槽,我当然知道,你那个借款合同白纸黑字,我又不瞎。

    “所以你真名叫陈珊珊吗?”他说“那时候你让李阿姨担保还代签,我以为或许你们是亲戚。”

    万马从我心头狂奔而过,“我户口本上叫李约,那个李路西是我妈妈。”

    “身份证给我。”他不容置疑的提出要求。

    我感慨幸好自己报的真名,在债主面前还是老实点的好。

    只是脑袋顶上沉甸甸的冤大头三个字压的我抬不起头,陈姨借200万不还,债就算我妈李路西女士头上了,谁让她傻,瞎给人担保。可现在还债的成了我。

    回去还不敢和陈姨炸,毕竟欠钱的是大爷,万一陈姨拍屁股闪了,担保人李路西就只能靠我了。

    这是亲妈,我真想撕了她,当然,只是想想。

    张浩然根本理解不了我的心境,他独自幸福洋溢的给我定了999朵玫瑰。在一片花海里我默默流泪。他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笑着说“小傻瓜,怎么这么容易感动。”

    去你的感动,你一家人都感动。我暗暗的感慨,我他娘的就是个大冤种。想着,我哭得更厉害了,不住的抽泣。

    张浩然抚摸我的背,满满的都是爱呀。

    他恋恋不舍的送我到我家楼下,看着我上楼。

    一进门,我打开窗,对着夜色中的豪车摆手,车开走的瞬间,我呼出一口恶气,回身扑向李路西。

    “我被你害惨了,李女士,你为什么给人担保?”

    “约约,陈姐人很好的,我就帮了个小忙。要不,这个月的零用钱我不要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老人家一个月零用钱才2000,现在陈姨要是跑了,我得还人200万。”我瞬间爆发。

    “陈姐,这几天准备去美国带孙子了,约约,你怎么猜的。”李路西女士语气轻快,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在哪。

    我扑向卧室,半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张浩然是个急性子,非要在周末安排双方家长见面,我趁这几天到处找陈姨,终于在她家附近的洗浴中心堵到她。

    她刚洗完澡,皮肤光滑,整个人容光焕发。

    “陈姨,你快点还人家张浩然钱,再演我就得和他结婚了,这算什么事?”

    “张道长钞票那么多,你嫁他也不亏。”陈姨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仿佛是给我安排了个好事。

    “你跟人借钱,拿我抵债,问题钱我可一分没看见。”我气得控制不住的翻白眼。

    “约约,你眼睛有病,得治。这样,我分你二十万,就当姨给你看病。你这样的嫁个有钱人有什么不好。”

    这位老年妇女一派歪理邪说,居然我无力反驳。毕竟我母亲李女士还欠人家十万。

    “分钱就算了,你把你俩聊天记录给我,等我凑够十万还你后,张浩然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

    深吸一口气,瓜分不义之财还是算了吧,我宁愿一天打十八小时工也要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见家长的日子很快到了,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她怕亲戚少叫人瞧不起,临时叫了几个麻友充当我的舅舅,阿姨。

    张浩然则带着他的父母,一家三口衣装整齐。

    我们这边饭菜上齐后,几个麻友就着小酒开始聚餐,对于婚事表达了各自的看法,大舅说必须有房有车,二舅说年轻人应该裸婚,大姨说得要二斤黄金,二姨说不能给陪送。

    酒喝多了,难免冲动,因为观点相悖,两个假舅舅动起手来。大姨们上来拉架,劝说。

    一场好好的见面成了闹剧。

    我心里暗自庆幸,乱就乱吧,本来这事就够乱了。

    张浩然的妈妈还是礼貌的把见面礼塞给我,她看上去很温柔很儒雅,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父亲目光严厉,明显对未来亲家不太满意。

    张浩然给我们叫了车,他说要送父母,我其实有点失落,虽然都是假的,但20几岁的我也想有个爱人浪漫的生活。

    几天不联系,我依旧做着各种兼职,加油站,快餐店,在商场门口派单的卡通玩偶,偶尔也去群演一些短视频,想着快点赚钱,还钱。

    我踩着恨天高,迎风而立,身边过去的白领纷纷捂住鼻子,我沮丧道:“腋臭脚臭怎么办?”身边走出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试试除臭灵,一喷除臭百试百灵。”

    “卡”导演一声喊,又完成了一个兼职,因为有台词,居然给了我2000块。

    揣着热气腾腾的钞票,我骑着心爱的小摩托特意在小吃街停了一会儿,羊肉串的香味飘过来,我还是只能闻闻,毕竟还要做好陈姨跑路后自己扛债的准备,虽然张浩然看上去人很好,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家楼下围了一群人,我的眼皮开始不停颤抖,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挤进人群就看见一个大姨扯着我母亲李女士的头发:“不要脸的骚婆娘,花我老公的钱,你怎么不去死!”

    李女士哭唧唧的解释,“我就是借了2000块钱,我会还的。”

    大姨根本不听解释,眼看还想动手,我赶紧拦住她,把怀里刚赚的2000块甩给她。

    “大姨松开手开始数钱,确定一分不差后撒开手,像一只战胜的母鸡雄赳赳的挺着胸离开了。

    我扶起李女士,带她回家。

    “约约,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李女士难得自省。

    “是呀,然后呢?”我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

    “要不我找个男人嫁了吧?”她试探性的问我。

    “你确定你的眼光没问题?刚才那个大妈打你打轻了。”

    “我怎么知道老东西有家庭?”她顺口就答,明显说了真话。

    “你不是跟人借钱吗?”我看她怎么圆。

    李女士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她头发被扯掉不少,后脑勺有一块明显稀疏了。

    半夜,我点燃一支烟,好像生活一直不待见我,唯一出现的异性也来源于一场骗局。

    我翻看陈姨发过来的聊天记录,她和张浩然像两个中二少年,各说各的,陈姨抱怨生活艰难,各种遭遇不幸,然后张浩然就给她打钱,几百几千都有。

    张浩然话很少,他总是半夜打卡,好像他需要的只是有个人知道他还在工作。

    接手了陈姨的微信,里面只留下一个名字张道长,仿佛这就是个单独准备出来用以诈骗的账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香烟从口中呼出,我鬼使神差的发了笑脸给张浩然。不一会儿他回了一张图片,是某男科医院的宣传单,大照片正是我依偎在一个胖男人身侧。

    “我兼职演员”我简练的解释。

    “那这个呢?”他发来一张照片,是我脱下玩偶服在擦汗。

    “我在打零工”

    “这个呢?”他继续上图,是我举着广告标语在商场里巡回,照的挺好,我那时候挺瘦。

    “我兼职礼仪”

    然后一串图砸过来,是我这几天混迹在不同地方辛苦工作的照片。

    “你到底多缺钱?”张浩然的问话带着不理解。

    脑袋里峰回路转,突然灵机一动,回道:“那个叫陈姗姗的阿姨是我妈朋友,那200万被她借走了。她才是真正的借款人。她要出国了,这个钱可能需要我还。”

    说完,我发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希望他表个态,能直接跟陈姨要钱就最好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我扔掉手机,扑倒在床上,明天又是需要努力的一天。

    隔天回家,张浩然的妈妈居然坐在我家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李路西女士泡了一杯洋气的咖啡,简易的咖啡机还是我兼职的回馈,并不是所有工作都能按时发工资,有时候会有一些东西抵帐。

    “阿姨好”我微笑,露出八颗牙齿,是迎宾最标准的笑容。

    “好孩子”张妈妈拉起我一只手,摩挲着我指腹的硬茧,看上去心疼的不得了。

    只是她说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你和然然并不合适,阿姨可以给你一些帮助,让你活的舒服点,但你必须离开然然。”

    “阿姨,之前我妈妈担保了一笔借款,可以不追责她吗?那个钱不是我们借的,我妈欠陈姗姗阿姨的钱,我是为还债才冒充成跟张浩然聊天的人,其实他网恋对象是一个60多岁的大姨。”

    索性把话说开,以后也就不必再见,一场乌龙落下帷幕。

    自此张浩然离开我的生活,我依旧在各样兼职里奔波。我不知道他家后来怎么解决,只是欠陈姨的钱在她出国的第三年我还给她了。

    阶级壁垒是一个人再努力也不能跨越的鸿沟。

    我在郊区的早市上支了个手机贴膜的摊子,中老年人眼里手机属于贵物件,一般都是悉心使用,能用的年头越多越好。我的摊子挺火,一个夏天赚了不少钱。

    市区的老破小陆续拆迁,我家位置不错本以为能有些收获,结果我的母亲我亲爱的李女士早就把房子抵押给邻居,这些年陆陆续续跟人家要了大几十万,现在手续齐全,还是邻里多年,才没赶我们走。李女士早为自己找了个下家,准备和一位单身麻友同居了。

    我的双肩包里有我全部的家当,我用这些年存下的钱买了一套30平的小公寓,30%的公摊,套内只有21平。但这里属于我,是我的名字,我的家。

    公寓前面是同小区的洋房和别墅,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夕阳,打不倒的李约约要开始新生活了。

    没有我母亲李女士不时的拖累,其实我存钱的速度挺快的,想着不能一辈子打零工,就预备学一些有技术含量的技能,最终选择了宠物美容,为小动物设计可可爱爱的造型。

    当一切都顺利的时候就是要不顺利的前奏。

    再遇见张浩然是在一家咖啡馆,我在兼职做服务生,他消瘦了很多,身上的衣服都大了一码,显得格外宽松。

    我把煮好的咖啡端给他,配上精致的点心,他就一直坐在那发呆,整整一个下午,盯着窗外,像是年迈的老人,有一种沉疴的病气。

    交班后他喊住我:“李约约,三年了,你跑哪去了?”

    “我没跑,是你一直没联系我。”我索性坐在他对面。

    “是吗?你是李约约吧?”他像是怀疑,又像是自言自语。

    “对的,张浩然,你怎么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就是怪怪的。

    他一口干了已经变冷的咖啡,径直走了出去,没有一声招呼,放佛我并不存在。

    从此以后,他每天都来,重复的对话,重复的举止,如果不是他每天换不同的衣服,我可能会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现在,我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那天,我趁交班前,跟后厨要了一份意面,端到他面前。

    他似乎有一点惊喜,“李约约,你不是我的幻觉,对吗?”

    我仔细看了他一会儿,胡子打理的很细致,除了瘦,他看起来很好。

    我示意他吃面,气氛格外轻松。

    他大口咀嚼,吃饱后,他谈起自己的这三年。创业很成功,公司在香港顺利上市,就是自己陷入了自责的状态。

    他说:“我忍不住观察女人的胸部,像一个流氓,我很自责,感觉自己像个垃圾,我不配做一个人,可我忍不住,我就是想看看,我没想亵渎谁,我就是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

    他这明显有病了,我想了一下,拉起他的手贴上自己胸脯,“你现在自责吗?”

    他瞬间把手弹开,“你在干嘛?”他隐忍的红了脸。

    “你看你不是垃圾,你也没有亵渎我,我想你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简单聊聊。我觉得你可能生病了,情绪病,就是那种挺洋气的病。”我诚恳的建议。

    可能是被“洋气的病”的比喻取悦了,他放松了一些,我们俩像是老朋友一样,聊起各自的事。

    愉快的时间很快结束了,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我赶去夜校学习宠物护理。

    张浩然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不管线上和线下都失去了踪迹。

    然后我等到了他的妈妈,那个曾经优雅的女人现在满头白发,容貌憔悴,比张浩然更像病人。

    她坐在我对面,啜饮一口咖啡,她说:“我听然然说他遇见你了,他很开心,我是想跟你聊聊他的情况。”

    我洗耳恭听,她顿了一下:“然然创业失败了,受了刺激,状态时好时坏,也住过几次院,到现在为止,他始终觉得自己事业很成功,之前熟识的人都笑他疯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疯了,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诅咒。

    我有点同情她,“阿姨,您希望我怎么做?”

    她目光复杂:“你能不能多陪陪他,我们家可以在经济上补偿你。”语气里甚至有一丝恳求。

    “您就当雇了个护工,我经常兼职,不会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知道她的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是怕我会骗钱。

    我想她理解我的意思,放下防备,我们开始谈起工价,一个月8000块,对于这份收入我比较看好。

    背上双肩包,我挤进地铁,拥挤的人潮,到处都是为生存奔波的人。还好,在这座城市,我有了自己的小家,就算再小,也是我为自己安置的小窝。

    自此找到另一半,李路西女士就很少联系我,果然男人最重要,女儿是充话费送的。

    这天半夜,我的母亲李路西女士哭唧唧的给我打电话,说是叔叔这么晚没回来,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没办法,这个时间没有地铁公交,我骑上心爱的小摩托,往他们老两口的家赶。

    叔叔退休前做文艺工作,退休金算得上丰厚,不用给李女士零用钱,不用处理她不时的债务,我的存钱速度犹如坐上火箭,想着过两年就能换上一套小两居,心里真是美滋滋。

    冷风迎面吹来,冬天骑摩托有种冻人的感觉。

    陪李女士坐在客厅里,电视里放着小甜剧,我窝在沙发里吃水果,如果李女士不一直走来走去,我会更快乐。

    终于,凌晨警察打来电话,叔叔喝完酒躺在公园长凳上睡着了,北方的冬天,不幸再次打击了李女士。

    我陪她去确认遗体,等叔叔的子女来一起处理后事。

    黑白相间的灵堂,来送叔叔的友人,人死灯灭,我有些感慨但不多,毕竟我们接触很少。

    叔叔的儿女条件都不错,但没人嫌钱多,最终李女士放弃了大部分遗产,分到现在住的房子。

    她一个人是不敢住的,我背上一个双肩包的行李搬进属于她的小两居,不知道这算不算提前完成目标。

    一向心大的李女士还是悲伤了很久,她额前出现了一缕缕的青丝,不靠谱了大半辈子,她还是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浩然像是打了鸡血,每天有说不完的话题,甚至连电梯广告牌换了新明星都要与我分享。在他的认知里我是他的女朋友,在我看来我就是个护工。

    等到春天,我在夜校的学习告一段落,现在我有资质独立经营一家宠物商店,拒绝了张浩然的帮助,我用这三年存的钱租了个小店面,约约萌宠正式营业了。

    我泡在店里非常享受现在的日子。

    清晨阳光从玻璃窗照进室内,店里寄养的猫慵懒的眯着眼睛,张浩然手里拎着一把很小的水果刀,红着眼睛冲进来。

    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对着一只布偶猫念念有词。“约约是我的,你这个外星人休想带走她。”他挥着刀比比划划,这只布偶是寄养的,过几天主人会过来取,我不能让他真的杀猫,就挡在猫前面。

    “约约这个外星人伪装成猫蛊惑了你,你快醒醒,我不想伤害你,对,约约被外星人控制了,你,你走开,把约约换回来,我,我要杀了你。”他转移目标直冲着我捅过来,鲜血从我的腹部喷出,还好刀小扎的不深。

    捅伤我后,张浩然又开始推店里的货架,宠物用品散了一地,他捡起一个硬塑料质地的猫砂盆,对着我的头一下一下的砸过来,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念咒语。

    眼前被砸破头留下的鲜血糊住了,视野一片红色。这是我晕厥前最后的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李路西女士握着我的手,满脸担忧,她的黑眼圈异常明显,我忍不住笑了,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我问起张浩然的情况,李女士不情愿的告诉我他住进了九楼精神科。

    “你能不能别和疯子扯上关系,现在的教训还不够吗?”在知道我想去看看张浩然后,李女士很是忧愁。我才知道张浩然的妈妈有来看我,被李女士撵走了。

    “他就是生病了,你不能歧视病人。”我抚着李女士的肩膀。

    没几天我这边就可以出院了,张浩然的妈妈又来看我,愧疚和歉意在她紧锁的眉头里。

    “没什么,这是我这个护工该承担的风险。”我笑着安慰。

    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是补偿。”

    我接过来,感觉她的神情放松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以后能继续跟然然做朋友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我每天在兼职和去兼职的路上,待我赤诚的人没几个,张浩然算一个,朋友病了就撇开不是我的性格,况且人家给我工资了。

    我查了卡里的钱,有五万,于是买了一些水果,去精神科探望张浩然,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扭捏的避开我的眼睛。

    他愧疚了,我指着自己的头。笑着说:“我没事了,就是不知道留不留疤,要是毁容的话可能需要一大笔钱才能让我开心。”

    张浩然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会好起来,赚很多钱,养你一辈子。”

    我在一个精神病患者眼中看见了真诚和执着。

    “我再也不会伤害到你,就算去死也不会让你受伤。”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但死不死的,他还是一个病人,我有点感动,但没再当真。

    大半年之后,张浩然出院了,放佛变了一个人,他蓄起及肩的头发,扎起流行的狼尾。开始了他第二次创业,每天除了早中晚按三餐的信息问候,他忙到飞起。

    我的宠物美容店也步入正轨,就是额头留下一道不浅的疤痕,勉强能用头发遮住。

    为事业打拼的男人特别帅,来不及等他成功,我在李女士的责备中跟张浩然领了证。婚姻婚姻就是头昏脑胀的姻缘,脑袋一热,人生大事解决了。

    偶尔他还是会对着窗子喃喃自语,却从不犹豫的服下我递过去的药。

    偶尔脾气暴发也只需要我给的一个拥抱。所谓深情不过如此,如果我是关上他疾病的钥匙,那和一个疯子恋爱又怎样。

    我执拗的走我的路,什么都不怕,因为我是那个打不到的李约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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