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连环杀女案·陆
01
今晚注定是没有月光的。
一位男子坐在榻上,身旁是一副棋盘,白子黑子、咫尺分明。
男子缓缓拿起一枚棋子,骨节分明的手悬在空中几秒又放下,细细摩挲着那枚黑子。
“哟,还在思考啊。殿下不妨猜猜今儿个我在百雀楼遇到谁了?”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刚从门口进来的男子张扬嚣张。
坐着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中继续把玩棋子,似乎没听到刚才的话。
“真不想知道?!我打包票你会后悔。”似乎是习惯了对面坐着的人的冷漠,那男子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棋盘旁另一个位置上。
“我可是遇到了……”那男子故意停下来,狡黠地笑了笑,见对方还是不动如山,只得无奈地轻轻喃到,“凝儿啊……”
那男子还是没有表情——也许是因为今夜无月看不清,只是手指间的动作停下了,须臾,又开始把玩棋子,仿佛刚刚的动作从不存在一般。
“她去那种地方干什么?”男子薄唇微张,声音似雪般明净。
“别装了,”那张扬的男子夺过他指尖的黑子,随意落在一个网格十字线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向他,“王凝腰间的玉佩上可不是雕的玄鱼和白芷。”
那男子才抬起凤眼望向他,他索性也不卖关子了,“她身上的玉佩是关家那小子送的及笄礼。”
那男子站起来,冷静却略带挫败地说,“关霁……”
“所以你还不下手?人家及笄一年都没定亲已经不可思议了。王凝这等家世的美人儿可不等韶光……”那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非池中之物。”
“我不管你,正事儿是得做,但这你也别放任不管,不然以后有得你后悔。”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那男子气呼呼地准备离开,一只脚刚踏出房门,背后响起如玉石相击的清脆却略带颤抖的声音:
“李墨染,帮我。我怕她…已经把我忘了。”
02
细碎的阳光洒满窗纸,缤纷到床上的红纱幔布。南飞的鸟儿不时在空中盘旋,发出“嘤嘤”的声音。我微微睁开双眼,用手拨开床帘。
“小姐,已经日上三竿啦。”正在掸灰的荷叶放下鸡毛掸子,笑着走到床边扶我。
“怎么这么晚……哈——晚了?”我打了个哈欠,用手势示意她我自己来就行。
“王妃娘娘说小姐这几日累着了,故意让丫头们不吵到小姐的。”荷叶帮我整理着打结的头发,我真是讨厌自然卷。
“是忙了点,”我站起来好方便她帮我束衣,“这几日府上可有什么事儿?”
荷叶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了一大堆,譬如哪位贵人来过啊,谁又送过礼啊,来了哪个丫鬟啊之类的……我惊奇地发现,这些以前我了如指掌的事儿在我有了工作后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了。
我刚梳洗完毕正准备去找阿娘请安,一个丫鬟跑过来跪在地上行礼,“大小姐,刚刚燕世子府送来的请帖。”
荷叶接过帖子,双手递给我,叮嘱着那个跪着的丫鬟:“以后这种事儿过后再拿上来吧,莫要耽误了小姐的时间。”
“喏…”看到那丫鬟没起来,我问她:“先起来,还有什么事吗?”
“燕世子府送差信的小厮还在门外等着,说是小姐不回信就不走。”那丫鬟最后几个字明显说得文弱。
“说起来燕世子府送来好几次帖子了,不过那几日小姐都在当值。这次似乎……”荷叶没有说下去了,只是皱了皱眉头。
前几天查案那么忙,那个纨绔子弟还以为能像以前那样邀请我参加他那些“破产”的活动,真是懒得理他。
“没事,不管他,让他等着吧。”打开请帖,我随意瞟了一眼,果然,赏花大会?!真是会巧立名目。
“走,去找阿娘。”我冲荷叶点点头。
03
阳光铺洒在石卵路上,虽是春寒料峭的初春,万物却显得生气盎然。
“凝儿给母亲请安。”
阿娘正在修剪兰花的枝叶,一看到我来了,马上放下剪刀,笑着去搬花盆,“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用过早膳了没?”
“还没呢。”我赶忙蹲下抢着去搬,阿娘平时喜欢捣鼓些花花草草,而且总是亲力亲为,她对花圃的兴趣绝对超过账本。
“你这孩子,小心点,”阿娘见抢不过我,索性放手,“我是说小心我的兰花。”
得,您还是不解释的好。
我帮阿娘把兰花搬到阴凉处,阿娘也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凝儿,放那儿就成。兰花属阴,晒会儿太阳就要拿进来。来,吃点儿红豆羹垫垫底。”
阿娘接过丫鬟手上的瓷碗,用勺子搅了两下递给我。
红豆羹浓稠可口,还带有丝丝甜味儿,阿娘见我喜欢,笑着说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凝儿儿时就学过吧。”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有不好的预感。
“凝儿你都及笄一年有余了,有时候打趣你,现在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果然,好事儿一般没预兆,坏事一猜即准。
“平时让你自个儿看看,你又不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有难言之隐?”
“呃…没,不是,娘……”
“凝儿你放心,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你阿爷也只是个闲散王爷,但你出嫁是一定拿得出来的。”
咱家还不是大富大贵啊?这这这,凡尔赛也有个限度吧。
阿娘还不放弃,“更何况凝儿你是个美人胚子又天资聪慧,咱家里还有京城户口。哪个小子你挑不上?”
如果我直接拒绝绝对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我只是微微垂下眼睑,“王家那边怎么说?”
阿娘皱了皱眉心,“也是,你放心,你的姻缘自由你做主,王家那边王爷扛得住,不过确实要注意了。”
“你现在又是朝廷命官,比不得那些在翰林院的贵族小姐清闲,一天天公务缠身的,好不容易休沐,娘也不忍心打扰你,”好的,根据我多年做英语阅读理解的经验,重头戏要来了,“但是,郎子若是在外招摇迟迟不婚那是风流韵事,若是奔波前程迟迟不婚那是情根深种。女子,迟迟不出嫁,不管是什么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唉,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但现在我心无所属,在这世上没有哪位郎君令我悸动,我想,也没有谁钟情于我。既然为何不趁父母健在、哥哥无忧、楚楚还离不得我的时候多在家里待几天呢?
况且,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姻缘又如何是我做的了主的?!
阿娘见我不答,她也不急不恼,只是帮我撩起耳边的碎发,轻柔地说,“凝儿,以后你也一直会叫我‘娘’的吧?”
我一怔,立马跪下,眼前是阿娘橙黄色的锦服和一双白色的绣鞋。
“你这孩子……还是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凝儿啊,你想怎样都行,想嫁给谁或者一辈子当个老姑娘都成;凝儿你记住,阿爷阿娘就是你的后背,安定王府就是你的底气——让你绝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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