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起写的东西，只是因为被傍晚雨后的霞光美到*
赵青喜欢夏天，也喜欢自由。
他那年终于从考试周的爆肝和焦虑中存活下来时，不管不顾地就放开自己和自己的钱包一头扎进了去水乡的旅程。
他在清透得发绿的河面上和驾船的大爷聊东聊西，碧水悠悠，青山巍巍，他一呼一吸里都觉得自己是在活第二世。五六十岁的大爷摇起浆来胳膊上的肌肉扎眼，两个人爽朗的笑声一起响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谁的太过不羁而惊起了河畔飞鸟。
靠岸的时候赵青拎起包甩到肩上，一边往前走一边侧着头和大爷挥别，大爷弯腰收拾着船却对他笑笑，说小伙子好好玩，老头子要不是忙就给你当导游喽哈哈哈。
赵青踏上长着些许青苔的青石板，沿着缓缓的山路往上走，跟着耳机里的调调哼着破碎的曲子，他踱过小巷，手轻轻抚过白墙。他没有给自己定什么目的地，就携着惬意畅然的心情散着步，简直像在逛自己的家乡。
这里刚刚下过雨，清新微凉的空气落下来很舒服。赵青顺着心情拿出相机想拍一下这景做个纪念，骨节分明的手刚按下快门，便猝不及防地遇见一个直直朝他撞过来的男生。
“啊！”那个男生短短惊呼了一声，被赵青扶了一下没摔下去，站稳了却用右手捂着半边脸。
看来不止撞了下自己还和相机亲密接触了一下啊……
赵青只低头捏着相机看了一下，就马上去看那男生，“你怎么样，有伤到眼睛什么的吗？”，他语气关切。
男生缓了一下，就马上冲他摆手，“没事没事没事”地说了一连串，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认真的没事后，还给他了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不好意思啊，突然出现有点吓人。”说完还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
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赵青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词。
“你是来旅游的吗？”
赵青扯了下包，又看看相机，发现自己还真是个显而易见的外地人。
“来修仙的。”他侧头笑笑。
男生含着笑意睨他一眼，还作势要学古人对他拱手行个礼。赵青忙见状忙抬手给他拦了下去。不禁失笑的两个人一起悠悠往前走，莫名像旧知故友似的。
又一个路口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互换了联系方式和姓名。赵青摆弄着手机，导航不到自己订的那家旅店，扭头想问问这个自己联系人里新加的姓韩名晋的活泼小哥，那恼人的神秘地方到底隐逸在哪，就听一阵“这里的鲨鱼不吃鱼，这里的鲨鱼不呼吸，这里的鲨鱼笑嘻嘻……”扭着调响起。
赵青：？水乡的孩子手机铃声是鲨鱼啊？
下一秒就看见韩晋接起来他的电话“喂，姐……”
赵青在旁边模模糊糊还能听见那边有小孩子尖锐的哭声，顿时条件反射地觉得脑壳疼。
不过转移下注意力就发现男生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很乖，时不时嗯嗯嗯的，一双狗狗眼认真地看着一边，又让他想到可爱这个词。
韩晋挂掉电话的时候面带急色，匆匆忙忙地想要和赵青告别离开，赵青理解的点头致意，还笑着指指手机，说哥们有事我电话联系你啦。
韩晋弯了弯眼睛，看见他手机页面又突然凑近他，“你这个旅店再往前走200米左转就是，南边的步行街晚上很热闹的，”他语速很快，说着还wink了一下，“很有机会找个美女当女朋友哦。”话毕挺调皮地对他一笑，就风一样的消失在另一边的小巷了。
赵青反应过来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还是按着新朋友指的路往前走着。重新戴上耳机，舒缓跳动的音声响起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到傍晚粉紫色的天空，渐渐消散的云团，并不高耸的灰墙和伫立的电线杆，这些和远处的山峰组合在一起，美好得像画一样。
赵青毕竟是来旅游的，哪里在旅店里呆的下去。可他匆匆得来，又在况且况且的火车上只顾着补上考试周缺掉的睡眠，现在阳光越过窗棂洒在他睡眼惺忪的脸上，朝气蓬勃的小伙子也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在他乡。
拨过遮眼的长发，把毛茸茸的脑袋揉得再乱些，他还是起了床。
负此韶光，不可原谅。
赵青带着相机和装着小东西的包包出门，旁人看着这人真的说不清这身打扮是刻意骚包多一点还是讲究实用多一点。
和昨天一样，赵青继续在这美丽的小城里晃晃悠悠，一会儿脖子上多个街边小店卖的手工艺品，一会儿嘴里塞个路过小贩叫卖的历史小吃……从太阳刚升起到高高悬挂，他在这仿佛戴望舒笔下的街巷里乱串，没有被外乡光景迷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简单的人间烟火气熏得他觉得眼前事物都舒服的不怎真实。
不知哪天，他突然又不满足了。
山山水水，风土人情，他领略过了于他奇迹般易于融入的风土，却不知这山水该从哪里去体会。
好记性的人，下意识就伸手掏出了手机。
他想起了那个男生，笑起来有一颗虎牙，自己随口讲一个笑话就接梗还装模作样给他行礼的男生。
赵青拨出电话，“……喂，韩晋？”
“嗯——谁啊？”男孩子声音懒懒的，还有点哑，听起来像是刚被电话吵醒。
赵青诧异，“你在睡觉吗？”
电话那边男生打了个哈欠，扑哧笑了一下，说醒了醒了，大哥找他是要找导游吗，在下毛遂自荐，友情价一天一百先到先得啊——
赵青在背靠着砖墙，面对着穿城而过波光粼粼的河流，在阴影里勾了下嘴角，说那哥这生意归你了。又瞟了下前方一个茶馆，报了地址，故作深沉地说，就在此地，等一位有缘人。
两个人互相皮，到最后都止不住地笑。
正是放假的时候，昨日相遇时赵青看着男生黑t黑裤假AJ透着淡淡中二气息，找话聊着知道了人家真的刚刚高中毕业，早早选好了志愿，这两天兼职放假才在巷子里“横冲直撞”。
其实看着挺有大人样子了，这个小孩，赵青想。而小孩就是想蒙人又能有多少本事呢。
明明赵青也才大二，却非要在心里叫人家小孩。新交个朋友还要美化成他乡遇故知。蛮好笑的。
……
韩晋跑过来的时候，额前的汗珠都闪闪发亮。
少年人不怕烈日炎阳，喝口水就告诉他这个时候他们可以去城外的青山上偷个凉，林木葱葱，溪流澄净里，顺着激流一起从起点冲下去，山石障碍，浪花飞溅，走一趟下来，整颗心都是明亮欢快的。
后来赵青耙梳着额前滴水头发，看一眼自己旁边那对着路上新识的漂流同伴振臂加油的韩同学，又低头甩着湿衣服，心情却扬得老高。
韩晋一直尽职当着导游，走在赵青前面叽叽喳喳介绍周围风景，连垂下身子刮到赵青脸的树木是什么品种，他们刚刚路过的草地里特别招人喜欢的野花是什么科目都能娓娓道来。
渐渐地，日光下隐，他们走在山腰上，眼前背后都是苍翠怡人的景色，侧目南望，是更连绵起伏的群峰，他们组成可爱的弧度，在腰间或头顶系着同一条神秘渺茫的美丽云带，仿佛从来如此，不变不惊。赵青耳边是无边的宁静，只有微风轻轻卷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在这自然的怀抱里，替自己展示他的渴求融入，展示他想在这里存放一丝真实的属于他的存在感的虚幻希冀。
他的目光和思想都放远了，心却牢牢钉在这里。
韩晋就静静坐他脚边，和他一起歇着，伸直了长腿，哼着一首沉静温暖的歌。
赵青拿起相机，看了看，退后一步，把少年背影和云山雾绕一起收进了取景框。
他们歇得并不久。
毕竟还是要继续向山顶进发的。因为旅途开始时韩晋就说去到山顶吧，那里有最美的日落和晚霞。
赵青终究是个不怎么爱运动的人，从山腰爬上山顶的那一段路，遇到难走点的路脚踝和小腿就开始抗议，韩晋憋着笑伸手拉他，男孩子少年气的脸逆着光，是不合年龄的让人信服的温柔。
山顶建的有护栏，很多架着长枪短炮的男男女女安静自然地占着各自的位置，和谐地共享这一方天地。他们都拍远处的青山，拍底下铺着细碎金闪的江河。美美与共。
也只有追求共同的美才能让人与人之间如此和谐，取景框里高空远处是美丽的风景线，这山顶众人立身之地也不遑多让。赵青想。
韩晋寻到一隅，胳膊放在护栏上手撑着脑袋低声和他说话，给他指哪座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好玩的典故，赵青问他你不是山神吧，讲起这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韩晋弯着眼睛说等我死了或许真能挑一座山当个山神去呢，没有人比我更爱这里了。
夏日的暖风拂过，上空风云流际，映着天空从湛蓝到昏黄到童话般的紫，人间山水有情一样，随之显出不同的姿态。美不胜收这个词，终于在赵青的心里具象化。
晚霞最盛时，相机内存被赵青拍得爆满，他微皱着眉转头，看见韩晋看似认真赏景实则一看就知道在想事的侧脸，便舒开眉眼，带着笑一板一眼地对代理导游说，“感谢导游，带我看这么美的你的家乡。”
山水逢夜色，有风从山隘里降下来，吹乱了韩晋的头发，少年人不在意地胡撸两下，也端着样子朝赵青说，感谢你会欣赏。
仿佛会永远亮晶晶的眼睛里当时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赵青有点感叹，水乡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方水土这方人，怎么处处是景色。
……
他们从山上下来，踩着浓重夜色走上来路，经过一排并不过高的路灯，洒着大片暖和的灯光。只要不去看身后的黑暗，眼前被渲染的小世界，就显得处处美好。
明天韩晋就应该结束休息了，可男孩子在外浪荡的心没有时间观念，回到了城内，韩晋也不选择直接回家，他侧着头和赵青说，来吧，小弟带你去花街找找女朋友。
花街不可能是真的花街，找女朋友也不过图个口嗨，赵青想得到这个破小孩只是知道他没有去过那片夜里繁华美丽的步行街，要继续尽地主之谊罢了。
韩晋呢？他身为导游，还没带游客游够呢。
……
花灯映水，波光耀眼。韩晋带着赵青一起走在石铺的路上，和人群一起在夜色里拥挤。街上灯红柳绿的热闹，他们身后的石桥和正在路过的穿城碧水都静静的……这里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副和谐的景象。
商业街店铺林立，时不时有食物的味道飘来。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最是能抓出人的馋虫。
男孩子饿的快，又在山上蹿了一下午，鼻翼翕动两下，就理直气壮地拉着人去吃宵夜。
可是这片街区的租金这些年水涨船高，商户来来往往，韩晋走来串去都找不到从前最喜欢的那家粉店，本来兴冲冲的脸上有点失望。直到走进随便挑的那家麻辣串串，赵青才找到一句安慰他的话，他说，“世事变迁，各有选择。”
水乡特色的店里木质装修，绿植装饰，长长的竹筷拿在手里，一人一个的小铁锅里咕咕地翻着带红油的泡，透过面前袅袅的雾气看周围的人，很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人间烟火气是一种莫名但神奇的安抚。赵青觉得虽然不知道那家粉什么味道，但是此刻已经足够圆满。
韩晋可能是真的饿，点的比他多，吃得还比他快。
赵青抬头再想要份生菜的时候，发现对面美女对着他们笑了一下。
一定是很开心那种，酒窝都冒出来了。“好看。”赵青想。
女孩又低头和同伴嘻嘻哈哈地说话，一眨一眨的眼睛把害羞藏住了，脸却不能。她脸蛋红红的，有点可爱。
赵青看了一眼，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就开始打架，一个说“看啊看啊！那就是害羞！”一个说“你傻了吧！面对着煮锅你的脸不会被热红吗？！而且吃辣了面颊也会泛红的吧！”
打得真的太激烈了，关注战况的赵青差点没尝出来嘴里这块到底是姜还是土豆。
可是他后面一抬头，发现女孩伸着自己手机给他看，屏幕上一个卡通的黄头发粉裙子小女孩扮着凶相拿着刀，底下一行大字，“交出你的微信”。赵青看着那张图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真是好运气，遇到了好多有意思的人。
让女孩子扫了自己，加上好友，看见女孩脸上又深了一点的绯色，赵青想，第一个小人赢了喔。
最后女孩比他们走得早。走的时候还转身笑着冲他摇了摇手机。
赵青和韩晋呆得久，一不小心就吃得多，出了店门两个人相视无奈一笑，只好继续散步消食。
城内河很长，他们顺着杨柳石栏和流水，走完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商业街，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水面在这里变宽，竹林树木和刻字的山石在这里也一片一片地冒出来，包围着水域，公园这里把岸腾出来一部分做成散步长廊，就映在大片的竹和木的遮蔽下，地势也比较低，要从路边拾级而下，才能发现这片天地。现在天色深沉，水面幽暗，藏在林边的路灯发出的光却是暖黄色的，悄无声息地柔化了一切。
他们一路上终于寻得一处可以歇息的美丽地方，便双双像陪女朋友逛街的男朋友一样，迫不及待地在长椅上坐下。等坐舒服了，或者还能发出一两声满足的叹息。
已经12点了，街上人还是不少，但溜达到这个公园的相比之下却不太多。
“哎，赵青，”韩晋拿手肘碰了碰赵青的，“刚刚路上你总是看手机，和那个女孩聊天呢？”
“你说这个？没聊，删了。”赵青淡淡的，甚至手里又开始摆弄起相机，对周围景色蠢蠢欲动。
韩晋: “？？！”
“逛了一下她的朋友圈，分享的歌全是网络洗脑雷曲，太无聊了，我一个热爱摇滚乐的看了浑身难受。然后就，删了。”
韩晋皱眉，“不会吧……”
赵青立马给他举了一个例子。
韩晋: “啊？不会吧……”
赵青: “她配文说，这是今年最喜欢的歌。”
韩晋缓缓竖起大拇指。
话题后面就偏到了各自喜欢的女孩类型上，然后顺着拐到了初恋，接着就聊起了二次元、文艺和高校中的热血故事，最后又悄悄变成了畅想着未来吹牛逼……
像在一起很久的兄弟一样。
夜风，湖水，虫鸣，高悬静默的月光和大笑，这个夜晚在旁观者的眼里那么平静安详，而暗地里，却无声无息地给人铺了一块舒适的踏板通向另一颗心。
……
赵青在这里呆的第四天，通讯录多了个人，社交软件涨了一个特别的粉丝，肤色黑了一个度，脸上笑出来的法令纹还有加深的意图。
他找到了众旅游推荐帖里必出现的那家犄角旮旯里的店，吃完美美的午餐，感叹了一句“酒香不怕巷子深”古人诚不欺我，拿出电脑噼里啪啦敲完体验及心得，补充了自己的新晋热帖水乡之旅之后，看着慢慢涨起来的评论和点赞，一阵心满意足。
这里的天气在这个时节还是雨水偏多，当空烈日很快就隐匿于云层之下，赵青抬头看天，乌云正慢悠悠地飘向他的方向。
他没有带伞，但或许是艺术家的第一直觉，他满脑子都在想墨色云朵和未经侵蚀的朗朗澄空交融之处激烈的光与暗煞是好看，就像挣扎在阴郁与豁然中间的人的心，无论那一边会赢，过程总是精彩而艺术性的毁灭的美丽。
如果有神，神又在经历什么呢？
赵青在店门口短短的雨棚底下避雨赏雨，眼睛看着几米外，思想飘到天边。飘着飘着，被一阵乱七八糟的电话铃声打碎了所有的意象。他接起电话，风声雨声里传出来韩晋的声音。听那动静，那边的场面似乎更混乱，“东子你快来我姐这里！这些狗日的他妈……”赵青瞬间懵了，“……韩晋？”
电话那边突然安静，“艹，怎么打错了？”
赵青从没有过的中二之魂突然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他觉得此时此刻韩晋一定孤立无援亟待拯救，他跟个愣头青似的一定要逼问出对方的地点，靠记忆发现离他此时的位置蛮近就只想着江湖义气之类的立马冲了过去。后来想想他当时雨里面的背影，看着应该真像那么回事。
赵青到了之后才发现是一家巷口制衣小店在被三五个小流氓样的人骚扰，韩晋年轻的身躯在他们中间周旋抵抗，赵青愣了一下加入战斗，打了人生中第一场真实意义上的群架。
好在赢了。
韩晋笑着走过来，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给了一拳，“好兄弟，挺有两下子的嘛。”男孩眉骨上破了，血流出来，配着笑着的脸庞，莫名有种艳丽的味道。赵青想。
他后面才注意到屋里那个朴素但是美丽的姐姐，抱着一个面团子一样柔软可爱的小孩对他感激地笑。
韩晋在他们身边，靠过去抱过小孩蹭了蹭鼻子，神情温柔极了。
赵青下午留在那里帮忙收拾了一下，晚上还稀里糊涂被留下吃了个饭，暖黄色的灯光下，每个人言笑晏晏，好像他在他乡也有了一个新家，也多了一个姐姐。
雨早就停了，只是路上还润润的，韩晋奉姐姐之命送一送小赵哥哥，两个人走在路上，气氛有一种莫名的令人心安。
韩晋说，真没想到，认识你才这么几天，“过命”的交情都有了。
赵青笑笑，害，命里有时终须有。都是缘分，缘分。
然后就见韩晋摸摸头上的创可贴，还低头对他说了句谢谢。赵青看着他，怎么想都觉得这小孩可能是害羞了。
赵青有点想笑，嘴角刚弯上来，就又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觉得你对我来说变得重要了。”
他抬头看，天气很晴朗，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深蓝色的夜空里探出了头，又大又圆的挂在天边。
突然想起来，好像后天早上他就该离开这里，踏上归途了。
……
最后一天，赵青起的很早，又去了那家味道让他流连忘返的店好好的吃了一顿，去了商场给那个面团子买了些玩具和糖果，去到已经开始正常营业的巷口制衣店，和姐姐微笑道别。赵青果然在这里看到了韩晋，男孩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腿看着书，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意外的养眼。赵青走过去，递给他一个小包，被惊讶到的男孩收到赵青眼神示意之后，才慢慢打开了它。
是一叠打印出来的相片。有这里的山水景色，有他们俩的合照，有赵青趁人不注意拍的韩晋，甚至还有昨天挂彩的韩晋和面团子蹭鼻子的温柔场景。
韩晋看着看着就笑起来，弯着眼睛用力拥了一下手插口袋扭头装酷的赵青。边上还不会说话的小孩靠在妈妈肩上咿咿呀呀指着舅舅和大哥哥想要加入。赵青也笑了，他沉在这样的气氛里，突然有些抗拒他要走的事实。
……
人们彼此明白或者应该明白，彼此只是这段共度的旅程和时光里，对方生命里的过客。
“天与短因缘，聚散常容易。”很好理解的。
离开这天，赵青退掉旅舍，继续踩着青石板前进。他摸着灰色的砖墙，在微微洇湿的空气里呼吸；他站上来时作为第一站的小码头，坐上一条小小的有一个强健撑船老者的船；他还是背着他那个包，看着两侧湖光山色，和老者彬彬有礼侃侃而谈。
只是这次有人在他身后看他。李白乘舟走时听到了踏歌声，而他连一句再见都没有收获，他只有一道并不沉重却绵绵不断的目光，背过身去也能感受得到。那目光落入他的行囊，担在他的肩上。
只是一次旅行，只是一次经历，多了一个人闯进你的生命和生活，他或许能就此成为他很重要的朋友，或许只是一个不会再相干的过客，在日后逐渐消散，相忘于江湖。
但谁又是谁的定番呢？起码曾经遇到了他并且拥有了一段美好的回忆，这足够让这段时光变得馥郁芬芳。
赵青终于回头，用力地和韩晋挥手再见。
他们彼此珍惜过了，够了。
往后，也随缘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