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克·休斯顿朝天空开了一枪,枪声如春雨炸雷响彻原野,骑警队的机枪喷射出第一场雨。小径上的墨西哥人吓得发抖,蹲在地上念念叨叨,有人一个劲地画十字,但就是不肯往前迈一步。随着子弹飕飕地飞入人群,像玉米一样干瘪发黄的手臂和大腿在风中飞舞,打着转到了多伊桑先生跟前,墨西哥人慌忙拿起仅剩的包裹,头也不回地冲到了格兰德河的浮桥上。布克满意地摸着“杰克”——那是他的亡妻仅剩的纪念——一只身型小巧的黑猫,他的手上下揉捏着猫的头顶和耳朵根,时而用干裂的手指抓挠,动作好似在揉搓少女精致的乳房。当手臂和大腿终于落地,血液喷溅而出,人群带着仅剩的希望拥向骑警队的刺刀和霰弹枪。刺刀刺入胸膛和喉咙,鲜血捆住人的手脚,让墨西哥人不得动弹;子弹像飞机喷洒下的农药,荒野新生的幼苗很快就枯死在窒息的毒烟中。战斗在五分钟内宣告结束,几乎所有抵抗者都被枪杀。最后的希望是血液,它是大地的精液落在神的膝盖上涌出的,这条苦难的小径两旁长出了玫瑰,鲜血所及之处,玫瑰丛生,刺痛了德州骑警队士兵的大腿。他们放火焚烧玫瑰,烈火中的玫瑰劈啪作响,火星从每一枝玫瑰的刺中崩出,升上半空,向这些屠夫发出最后的咒骂。布克不以为然,与这些火星中的亡灵争辩不休——“德州人的德州”之类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厌烦。他伸出两个手指指天,赌咒发誓自己相信的是绝对正确的,否则他的名字以后反着拼写。回到休斯顿后,他发现自己的门卡怎么也无法识别,一查,原来布克·休斯顿已经改名里奥布·休斯顿,这名字是大大的忌讳——不洁的拉美姓名——里奥布,或者说曾经的布克,被逐出骑警队,但他走之前把手枪偷偷塞进了衣服里。
里奥布开着皮卡来到旷野时已经三十三岁,身上的各处伤痕证明了他是个“爷们儿”——勇于战斗,敢于端着刺刀冲上去和敌人拼命——击败了无数的赤匪和墨西哥人。赤匪都说,没有人能战胜里奥布,因为里奥布是一把野火,除非从小就跳过火堆、灭过篝火,否则没有人能抓得住他;大火可以众人围堵扑灭,但野火却是扑灭西边,东边又窜出来,解决了东边,南面又点了一把。里奥布的后座放着一把霰弹枪和一把高斯手枪,他把脑袋伸出车窗外看着狂风夹着春雨的德州荒原,在铅色的云霭中向无尽延伸,一直延伸到某处的海岸线,而荒原的另一侧漫入莽莽黄沙,那里有特朗普集团令人讨厌的雇佣兵,还有他们让人生厌的城墙。这些雇佣兵是城寨里的老鼠,只要黄沙一起,他们就缩回自己的窝里寻欢作乐,而德州骑警却还要继续工作——并不工作!战斗就是工作,或者说生命就是战争,这是每个德克萨斯人都明白的事情。雇佣兵出卖了战斗,也就意味着出卖了生命,而除非是给一个女人或魔鬼,自然有时候这两类是一类事物——出卖生命给其他人绝对是可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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