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公公
本节写公公好像和造房子没多大关系，本想另起标题，不放在这个专题里面。但通过造房子这件事，我更认识了我公公。
公公七十二高龄了，身体不是很好，早年就得了三叉神经痛的毛病，一直靠吃卡马西平止痛。这病疼起来要人命，吃东西也不能好好嚼，一嚼就疼得厉害。除了这个毛病，腿脚也不好，膝盖痛，坐骨神经痛，都是痛的毛病。他还很固执，我们向他推荐的医生他不去看，而就在公交车上听陌生人一说哪里好的，他就去了。就拿三叉神经痛来说，这病比较难治，早些年也曾到杭州用小针刀动过手术，也到本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动过手术，也曾打过几次封闭，效果都不大，到现在疼痛发作越密集，国产的卡马西平已不起作用，现在都在服用进口的卡马丁平。去年，我爸爸的一个老同事，也得了这个毛病，他在一个理疗师那里做针灸推拿，效果很不错，每个星期去一次，已经一个多月没疼过了。我知道这个消息很是高兴，连忙告诉公公。我公公就是不相信推拿能医治这个病，无论我们怎么说，就是不去。我动员了我先生的二个姐姐一起去说服，还是说服不了他。他自己在 公交车上听说了本市的骨科医院可以医治这种病，事先没告知我们，就去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准备做手术了。我堂姐夫就在该院工作，本来我可以联系他一下。因为手术的专家是省城医院请来了，除了正常的手术和住院费用外，还要3000元的红包，专门给那个医生的。手术完，没有任何效果，以前做过手术，都还有半年不痛的，这次是完全无效。医院本来说过，这次无效可以再做一次，他没有再回去做。十几年前去杭州做小针刀时也是如此，原本可以再回去做一次，他也没有回去。而我推荐的那个理疗师，一次只要80元的费用，哪怕真对三叉神经痛无效，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不良的影响。推拿针炙，疏通经络，对身体总有好处的。他就一口认定这是没有用的。我说，有没有用也去试过才知道，你试都不去试，怎么知道没有用呢？而明明有人在做，并且有效果了，何不去尝试呢？到了最后，我也放弃了，那时我心里暗暗地想，以后再也不劝他了，让他自己痛去！一个固执的老头！
今年老房拆掉重建，我说以后我要办民宿，他一个劲地说，没人来住的，这个山坑旮旯，你这钱花在这里不值得。人家都往山外面跑，你还回到这山里来？我说造房子请设计师设计一下，他知道后，又说我，请什么设计师呀，人家没设计不也能造起房子来？花那个钱不值。当我说用电梯时，也是反对。但当我真正开始造时，他还是全力支持的。邻里关系的处理，该填的表格，该盖的章，都是他在弄。开始施工时，他每天都在现场，工人收工时，他就把工具等收拾好。打好混泥土时，他每天浇水五六次，不顾病痛，他的这种劲头令我很是吃惊，同时也很内疚。原本造房子不能让二老劳累的，可是现在还是累着他们了。刚开始，我把钱拿回家，让他帮我记帐和付款。他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一次，他把准备要付给施工师傅的钱放在桌上，我刚好在，数了一数，其中有二叠2000元一叠的，都多了一张100元，变成2100元一叠了，而他对我说是2000元一叠的。我心里暗自庆幸，却也开始担忧，公公毕竟年纪大了，这钱还是得自己来管了。
在隔壁邻居向我们借用场地，要我们把做地基剩下的沙石卖给他们时，因为我自己要接着做要用，再者由于他们之前对我们的电梯井事件做得太过分，我坚决不同意给他们。但我公公经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我为此事还专门赶回家一趟，从城里到老家，要８０公里路，而那天上午我刚刚从老家回城。来回奔波，导致我腰椎间盘突出。而即使我赶回家，我公公还是没去把钱拿回来。我还是白白跑一趟。这一次，我来了一次大爆发，大骂他的固执和一切想做主的心里。我说，就因为你专治，所以才培养出一个没主见的儿子。你儿子现在的性格就是你害的。无论我怎么骂，他居然也不恼，只是说我，如果像我这样的脾气，原先那个房子也造不下来，想当年为了造那座房子，不知陪了多少笑脸，暗地里又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哦！做人要忍，做事要分清轻重，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房子造下来，造下来才是本事。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那天晚上８点钟我才回到城里。但从那天起，我把记帐权和现金管理权全收回了，不要他管了，该算的帐也算清了，只是还有二万现金放在他那里，我让他先放着。就要我自己联系水泥，钢筋等，说好我自己记账和付款时，他又再没告知我的情况下，用我放在他那里的二万钱去把水泥款给付掉了，还付了６０００元沙石款给我先生的姐夫。而我原先和姐夫说好，沙石全由他来运，也先由他来垫付，以后再一起算，因为在金华新购一套房，我已向我妹妹和妈妈借款８０多万。现在剩下造房子的钱不多，可能不够，但那时是要向我先生的二个姐姐借一点的。而现在他们居然瞒着我把沙石款也付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说不出的气。当场公公又被我一顿批，剩下的钱全收回。
即使是这样，气归气，当看到公公被病痛折磨时，我又于心不忍了。有一回星期六，他肚子痛得厉害，那天我刚好回家，而施工师傅没来做工，我说要带他在城里医院看看，他死活不去，说这是结石痛，他体检出是有前列腺结石。我说不管是什么痛，先去医院看看，不能自己主观猜测，他一会儿又说，周六没有好医生上班的，到周一时他自己和我婆婆去看。我一听又火了，周六怎么会没有好医生上班？你们二老去看病，有多么不便？现在我直接开车送你们去，挂个号，取个药都比你们自己方便。他们不肯来，我就把车子发动起来，在门前等着。他们俩最终犟不过了，坐上了车。到了医院，我帮忙挂号，找医生，描述病情，抽血化验，Ｂ超检查，下午才拿到检查结果，从检查结果看，没什么问题，医生就开了一些胃肠炎的药，下午３点多，我带他们回到老家。一路上，我对他们说，不要太节省，剩菜剩饭要少吃，吃不完的就倒掉，蔬菜不过餐，荤菜不过夜。你们看看，到医院一次，花费起码在三百以上，这够你们买很多菜了。像你们年纪大的人，要多喝粥，少吃冷的硬的东西。过了一个星期，我再次回家，我婆婆对我说，公公说享我的福了。原来那些药吃了后，公公的肚子不疼了。幸亏我那次带他去看病，让他少受些苦。哼哼，早听我的话，三叉神经痛说不定都医好了呢！
第一层浇注楼板时，剩下４０来包水泥，原本就放在自家工地上，盖了一块塑料布，我说过不要动，哪怕下雨也不要动，如果真漏了水进去，硬了也让它硬了，反正水泥只要２６元一包。可是我公公不答应，他和我婆婆二人硬上把４６包水泥抬到了隔壁家放好。一包水泥有１００斤重，二个老人都已过７０岁！过了几天，我问公公我给他买的吃膝盖痛的药吃了没有，他说没有，现在在吃坐骨神经痛的药。坐骨神经痛已经好久没痛了，怎么会突然痛起来呢。后来他们才告诉我，原来是抬水泥伤着了。他们怕被我说，不敢和我说，瞒着我。
本周末，冷空气来到，家里又不做工，我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出来玩玩，带公公去看坐骨神经痛，因为我认识一个理疗师，擅长医治这个，我的腰椎间盘突出就是他弄回去的。起初他们不肯，总有各种理由，我就不挂电话，与他们磨了半个小时左右，最后我胜利了。说好到车站后，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他们。可是他们又自己做公交车过来了，说他们现在坐公交车都是免费坐的，我开车又要油钱。而我忙着在做美食，忘记给他们打电话了。下午带公公去做推拿，公公说从没做过，还挺舒服的。理疗师说，这是你女儿吗？我公公说，这是我媳妇，不过比我自己亲生女儿还好啊，我是不把她当媳妇的，把她当自己女儿的。其实我也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来对待的，甚至更关心他们一点。我父母身体康健，还是帮我们的多。其实以前劝他去做推拿也是差不多这样，只是他不知道，连尝试都不尝试，推拿其实就是疏通经络。人身体的各种痛很多都是各种堵造成的。晚上女儿也回家了，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多好！他们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说要回去了，说是村里有免费的眼睛检查，他们要回去看看眼睛。
这就是我的公公，一个固执的，却又让人心疼的老人，如果不是因为老家造房子，我和他们相处的时光不会这么多，平时我们不太回家，他们也不常到城里来，有时来了，也不和我们打电话，说是怕打扰我们工作。可是他们日渐老去，身体大不如从前，做儿女的怎么能置之不管，这也是我想在乡下改造房子，可以多回去住住，多陪伴他们的一个原因吧！一家人总不免嗑嗑碰碰，观念冲突等等。就像当初，我多次被他气得不行，他一个老者，也让我一个晚辈数落。但我们都没记恨，我们还是一家人，还是一条心。如今我也不生他的气了，他有病，我还是会劝他，带他就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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