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车间上班,宿友在财务科工作,我们同处一室,交往却不多,但每晚临睡前,还是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上一会。
我当初好奇,他的行李怎么会那么简单,原来他家经济条件确实不好,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父母整天忙着地里的农活管不了他,虽然他比较独立,但一个男孩子能懂什么?所以,生活就显得有点粗糙。而我同样生在农村,有姐姐妹妹照应着,相对来说,比他要细致一点。
他说小时候家里很穷,饱一顿饿一顿的,直到上小学了,还没有好起来,夏天就一条短裤,放学回家,每次洗澡以后就把短裤洗了,第二天上学再穿。有一次,他放学在家里洗好澡,光屁股在院子里乘凉,突然听到两个女生来他家找他,那时,他正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面,和家门口隔着几米的距离,想要跑回家里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屏住呼吸,躲在那棵大树后面,女同学走进院子,在门口叫他,他不敢应声,她们好奇的探头看屋内,里面没有人,又试着叫了几声,就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人哪里去了呢?他紧张的围着大树转圈,不让女同学看到他。
他说,那一次难为情死了,好在,女同学看到家里没有人,没有一直等下去,他这才惊魂未定的坐下来。
他那样一说,我是有画面感的,七十年代的农村,正在经历土地改革,各地方改革的进程不一样,大集体时代的农村,看上去热火朝天,实际上还是落后贫瘠,刚刚解决温饱,他的那种情况,在一些农村并不鲜见。
我们住着半间宿舍,另一半不知道住的是谁,有时我们晚上聊天,对方也能掺合进来,听声音是一位中年男性,他说他曾经做过销售,爱人是上海知情,后来因为什么原因不在厂里干了,现在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我们对他的身份并不好奇,刚刚到了这个厂里,还在适应期间,需要认识、关注的人太多了。
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还会想起她,不知道她分配到哪里去了?她妈妈的病情好点了吗?这一切都无从得知了,当初给她写信的地址是她的老家,现在她肯定回到城里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系。
她最后一次给我写信,让我忘记她,然后,我回信过去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们就这样消失在距离之外,各自进入各自的城市,开始了我们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那个时候的分配制度,让很多校园感情都无疾而终,毕业即意味着分手,再深厚的感情都得败给现实。
我自知自己没有能力解决现实里的任何问题,在她说分手之后,有过短暂的失落,后来就进入到社会角色的适应当中了,那些曾经有过的记忆,慢慢放到了脑海深处。
我不知道当初年轻的自己是否有过什么权衡,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再去想她,无数的夜里,我犹豫过,绝望过,后来,我自我安慰,懂得放手的感情才更可贵,像她那样一个女孩子在她的城市里,一定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上班一个星期以后,我回家一趟,把我上班的情况跟家里人说一下,顺便把我那辆凤凰牌自行车骑了过来,在城里没有自行车总归是不方便的。
最初上班的日子,白天在车间里忙忙碌碌,按时上班,准点下班,吃饭都在食堂里,看起来自由自在,轻松惬意,可是,每到夜晚我就会觉得空落落的,这种空落感无处排解,后来,为了缓解这种心情,我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骑着自行车去大街上转上一大圈,一个人骑在无人的街道,夜色阑珊,霓虹闪闪,宽阔的马路上只有掉落的榕树叶在晚风中随意的翻滚。
每次转过一圈以后,我回来才能睡着,有时临睡前,脑海里还会闪过这样一句话:寂寞的青春,孤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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