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邻乡,有一口盐水井。
盐水井的外观跟普通井没什么区别。若不刻意地沾水来尝,是发现不了它就是盐水井的。
曾经,那口盐水井特别兴旺。远乡近邻的人,挑水的、用容器背水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妈妈曾说,她少年的时候,就跟随大人去盐水井背过盐水的。路程较远,往返二十多里,她就用背。背是双肩承力,这对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容易些。
煮酒、熬糖、熬盐对农家来说,都是大“工程”。决定熬盐时,全家老小一起上阵,根据自己的劳力去邻乡背盐水。那时没有公路,全是山路十八弯的乡野小道,坡坡坎坎有些艰难,因为负重,一个来回就是一整天。当时粮食紧缺也没有现在五花八门的零食,中午那顿饭就没有吃的,只能喝几口水硬扛饥饿背盐水回家。
背到家的盐水,小心地倒进大锅熬煮,棒子柴架着煮个一天-夜,硬生生地把一大锅水煮干,白花花的盐才结晶析出。最后,将盐装在专用的瓦罐里,慢慢消耗。
家庭作坊中辛苦地熬煮一次盐,可以管上一两年。
随着盐业的发展,有了专门的制盐厂,家庭熬盐的方式就慢慢地淘汰了。毕竟,往返二十多里的山路背盐水回家再生生地熬煮干,不是件易事儿。
我们这辈人没见过家庭作坊的煮盐。从我记事起,看见的就是现成的散装盐的售卖,作为日常生活的必须物资,供销社是一定有卖的。
一个大型的木制方斗里,装着白花花的食盐,上面搁着最大块的那块猪骨,我们叫做盐瓢骨的,专门用于舀盐,方便售卖。
“该买盐了!”家里有一口半大的瓦罐专门用于盛盐,每次舀盐到罐底,妈妈都会念叨一声。然后拿上一个大瓷盆,买回尖尖的一盆盐,把瓦罐满到颈口,妈妈才心满意足。
有现成的食盐售卖,那口盐水井就荒废了。过年走人户时,我们总在盐水井边来来去去,知道它是盐水井,也亲自尝过它是不是咸的,充分认知后,觉得也没啥稀奇。久而久之,就当它是带了咸味的一口井了。
少年时期,我们镇上开了一个制盐厂(另一个盐矿地),专招城镇的待业青年。谁不渴望一份安稳的工作?那里,就成了青年男女的梦想之地,但能进去的人极少,得祖坟冒青烟,有贵人相助才成,不然就是干瞪眼,我们自是望尘莫及。
盐厂没开多少年,治理长江污染时,县里的造纸厂,镇上的制盐厂都被迫关闭。还没等本地盐走向四方,就被迫夭折,我们羡慕的那些盐厂职工,也被迫失业。
N年后。
碘盐、腌制盐、低钠盐……待超市的货架上摆满了花样繁多的小包装精制盐时,那口古老的咸水井也没了。河道改建,公路的走村进户,那口盐水井也早被碾在了时代的车轮下,不见了曾经的踪影!
咸水井的变迁也是时代的变迁,从繁华走向没落,那是社会的进步,也是人类走过苦难奔向幸福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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