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菜市场的时候,总带着雀跃。菜市场很丰盛,一年四季非常分明。
1.周末厨子
每次周末拎一大兜菜回家,李老师就取笑我,你是要把菜市场搬回家吗?碰到朋友吐槽去菜市场不知道买什么时,我总是很费解。怎么会光土豆都有十种做法,那么多品种,排列组合,应该可以有上千种搭配吧。一个月不重样问题不大呀!她们笑我是“周末厨子”,不知民间疾苦。疫情之后,家门口流行一个大妈蔬菜超市,人流如注,但我很少驻足,总觉得少了点味道。至于是什么味道,一时说不清。 周末的早上,我又去菜市场,在那些大爷大妈的菜摊前转悠。他们的蔬菜卖得比小店贵,但新鲜。算账要算半天,等的过程中,我有时候顺手就把虫咬的厉害的叶子换掉,或是五毛钱升成一块的时候,要求加个青椒啥的。一旁的李老师扫完码立马把我拖走。一边拖一边奚落,你们女人真是太搞笑了,每次买大件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却喜欢在菜市场和老大爷为了五毛钱蘑菇。尼玛!买菜的乐趣就在于讨价还价,这和女人买衣服时一掷千金的酸爽感是一样的,直男永远不会懂。
2.缺啥味道
菜市场卖黑猪肉的一家我很喜欢。
妻子漂亮精致,娃虎头虎脑,老公高高大大,砧板干干净净,肉也井井有条。他们家的骨头或肉回去棹水,基本没有不干净的浮油,肉质也很好。
无论我买不买肉,看到我都会招呼说,跑步回来啦?今天有猪血,要不要带两块回去打汤?
好!
从前我以为屠夫都是满脸横肉,身上油辘辘的,黑得发亮,他们一家刷新了我对“卖肉”的认知。
肉摊边有个卖玉米的小哥,个子不高,特别好玩。屠夫两点多起床杀猪,偶尔到了中午肉没卖完,小哥就笨手笨脚帮他“老大”卖肉,老大于是安心午睡。我买完骨头,会顺便买玉米。五块钱他常常给我一大兜,“够了够了,多了吃不完。”“就几个玉米,你是我的超级VIP,莫客气。”
西南角有家卖豆腐的,老板和老板娘都胖。哈哈,神了,卖肉的苗条,卖豆腐的却圆滚滚。老板娘很会做吃的,豆腐品种也多,顺带还卖点酸菜和辣萝卜。我经常问她,这种豆腐怎么做,哪种魔芋更好吃,她推荐的基本都没得跑。有时候连怎么配菜也一并请教了。
以前我做饭很喜欢求快,精细化管理,每分钟都计划的天衣无缝,半小时要把饭菜都上桌。李老师总说我做的菜没灵魂。
现在周末从菜市场转悠回来,一溜摊开,不慌不忙,开始庖丁解牛般安顿在厨房。其实做些耗时间的菜也并不是真的耗时间,主要是需要时间等菜入味。
比如猪肝要腌制半小时再炒,嫩且入味;糙米要先泡一下,再开启粗粮模式煮,出来后会更好吃;至于汤,准备好材料紫砂锅隔水慢慢蒸,和用高压锅快速压熟的味道自然不同。这也算是“过有准备的人生,才有滋味的人生”新解吧。
但从前一个人很忙,没有足够等待的时间,那就不追求完美,在当下,能做多好也挺好。
说到这里,我明白超市里缺的是什么味了,缺的是人情味。
3.土地和人
菜市场泡久了,知道卖甜酒的大妈,要送孙子去幼儿园后才出摊,所以我们只在周末能遇见;
看到从北方开着卡车来卖苹果的一家,年轻秀气的妈妈,一边收钱,一边在冷风中掀开衣服给怀里哼唧的孩子喂奶;
七八十岁的老大爷把自己的菜视若珍宝,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所以不还价,但也不缺斤短两,手脚都颤巍巍的,隔近了能看到皮肤上的老年斑,但精神头还是很足。
看到他们,我总会想到我的爸爸。
无论我们住到哪里,他总有办法找到菜地。不管是小山坡上,还是浏阳河边,都有他种菜,钓鱼的身影。
他常常说,一天不去菜地都不舒服,两天不钓鱼就全身痒痒,看到地里的菜长得绿油油的,和你们小时候考了好成绩回家一样开心。
他和我们一起住的时候,家里基本不用上菜市场买蔬菜,隔壁的邻居也经常收到他种的菜。
所以没多久,下班回到家,看到择菜的妈妈,还有坐在一旁闲聊的邻居,恍惚觉得,又回到小时候长大的小乡村,端着一碗饭,走家串户,聊天说话,一天就倏忽过完了。
后来,爸爸做了一次大的心脏手术,也是在菜地和河边,他的身体慢慢养好了。
3.土地和人
前几年,在岳麓山脚下住过一段时间。那里临近师大艺术学院,住着有不少画画或者写字的人。在江边,见证了李自健美术馆的兴建。
水粉,油画,漆画……我之前以为艺术家们都不食人间烟火,这样才能从生活中抽离出来,在阳春白雪里提升艺术修为。
结果发现,其实他们都特别会做饭,而且色香味俱全。那些调惯了色盘的手,一旦平移在饭菜上,感觉饭菜上桌的时候,也成了一幅画。
生命吸食天地之气,从地里长出来,从水里捞出来,被带到菜市场的地摊上,被带回每一个人的厨房,滋养我们的五脏六腑,滋养我们脏腑里的灵魂。而这一切的发生,也在天地之间。
超市里的那些菜,大部分都在大棚里长出来,或批量生产,看上去很大很丰满,夏天来啦有萝卜,冬天到了有西瓜。超市里的服务员,会将那些菜严格整齐的包装好,连肉也是一块一块四四方方乖乖安在冷藏柜里。
对他们而言,来买菜的都是顾客,而不是某一个喜欢吃肉,喜欢啃玉米,瘦瘦的姑娘。
由此可见,自然是生命最好的养分。不仅仅是菜,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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