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说起吃饺子,无论南方还是北方,每个人大概都如数家珍,什么芹菜饺子、虾仁饺子、鸡蛋饺子、沙葱饺子、茴香饺子,猪肉馅、羊肉馅;水煮的、锅蒸的,油煎的,五花八门,但宗归是饺子,至于什么馄饨、烧麦、馅饼我看都是从饺子变异而来。
饺子为什么叫饺子?传说是一千多年前的医圣张仲景发明的,起初是为了治病救人,后来变成了食物,我那些远在陕北的亲人们把饺子叫作“扁食”,是压扁了的食物?是放在扁里的食物?还是有什么别的来历,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家每年的年夜饭里是一定要有黄萝卜饺子的,不仅除夕夜有,而且初一、初二,一直到过小年都有,饺子馅一定是黄萝卜和羊肉对半,只是身居内蒙的我们比起陕北的饺子用的羊肉要比黄萝卜更多一些。从我记事起,我家的饺子就是这个样,等到我学会包饺子后,饺子还是这个样,如今快半个世纪了,我家的饺子还是这个样,家族里的亲人们也都是这样的吃法,很少有吃猪肉馅的,牛肉馅嫌太瘦是要加入一些肥肉的,对一些蔬菜饺子,诸如圆白菜、香菇饺子、芹菜更是不屑一顾,认为那压根就不是饺子。
大概是耳濡目染,不知什么时候我学会了父亲的包饺子手艺,而且自我感觉手艺还不差,只是饺子太胖,比较费料,用亲人们的话说,我要是去卖饺子,会赔死的。父亲在世时常说我们家吃一顿饺子用的羊肉抵得上人家食堂里的几倍。
每年的除夕的早上,父亲总会提前为找出几块冻得坚硬的羊肉放在厨房里解冻,等到菜刀能切下去的时候,我就开始切肉,先切成肉片,再切成丝,再切成丁,这时候的羊肉是最好切的,不需要怎么费力将肉丁乱刀剁一通就揽到盆里备用。然后再切片,切丝,切丁,乱剁。我家里人口比较多,除了大年夜自家吃的饺子,还要为正月里来拜年的亲戚朋友准备一些,因此,每次都会切十多斤羊肉,到了晚上,腰酸背痛,虎口火辣辣的疼。有人会说,怎么不用绞肉机?我只能告诉大家,绞肉机绞过的肉,糊糊马马,乱成一团,不只品相不好,口感也不如手工剁出来的好。等到把肉都切好,削几个自家种的水灵甜脆的大黄萝卜,擦成丝,不用焯水,这样更能保持萝卜的水分,让饺馅更加鲜美,再剥几根红葱切成段,为了防止辣眼,把葱和萝卜丝掺和在一起剁,叮叮当当,那是开启新年的最动人的旋律。
有时,父亲还会拿一个肥肥的绵羊羊尾巴或者一块肥肉让我加进去,这样蒸出来的饺子,吃一口,满嘴流油,剁好的肉丁和萝卜丁搅拌在一起,加入适量的调料和盐,再无任何添加。饺馅拌好后就开始准备面皮了。白面一般是打下手的妹妹们提前和好、醒好的,一家人洗净手围坐在一起,各司其职,包饺子的、擀面皮的,烧火的、抱柴禾的,还有几个捣乱的小家伙,家长理短,其乐融融。
揉面、搓条、揪面剂,按圆,二妹一手按住擀面杖,一手飞快地擀这面皮,三下两下面皮就变成一个象牙色的圆,中间厚,边缘薄,她一个人擀的面皮可以供几个人用,那擀皮的技术我是怎么也学不会,当然也不用学,我的任务是包饺子,年年如此。我拿起面皮,挑一勺饺馅放进面皮,我最喜欢把饺子装的满满的,饱饱的,直到装不下为止,用力把饺子皮捏的严严实实,然后用双手的虎口捧住往里一挤,一个胖胖的状如麻雀肚的饺子就成功了,一个,一个个,一行,一行行,齐齐整整,大小均匀,就连摆放的方向都是一个样,看起来像一件件刚出炉工艺品,看着自己包好的胖饺子,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燃烧正旺的灶火上,坐着一口大锅,大锅里的水在沸腾,哧哧冒着热气,此时,包好的饺子就可以下锅蒸了,十五分钟后,饺子熟了,热乎乎,胖嘟嘟,滑溜溜,不露馅,不流油,咬一口,汁水四溢,满口生香。母亲常吩咐妹妹们洗萝卜,剥葱,烧火,但拌饺馅的活肯定是我的;二妹说最爱吃我包的大肚子饺子了;远在陕北的四妹说,真想念毛盖图的胖饺子,皮薄,馅多,吃一口,顶一个;外甥说我包的胖饺子外面是根本吃不到的。
第一锅饺子一般是老人和孩子先吃,其他人继续忙活着,一锅接一锅,忙的不亦乐乎。生活需要仪式感,我家吃饺子是一定要有醋的,没了醋好像是不能开吃,我们总是事先把大蒜剁成泥配上醋,放入小碗端上饭桌,家人们根据自己的口味取用,弟弟妹妹有时还加点辣椒,这个时候你会感觉饺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我们家吃饺子还有个规矩,不吃水煮饺子,但是一定要有喝汤,蘑菇汤、菠菜汤、紫菜汤,无论哪个汤都可以,加点香菜,葱花,喝上一碗那才叫舒爽,大家开玩笑说喝汤是为了把吃饺子留下的缝隙喂满。
一年又一年,胖胖的饺子包出的是温馨,是人间烟火中的亲情,承载着我太多的记忆,太多的思念,也寄托了太多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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