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姑姑
图 / CNU视觉联盟
01
八九岁的时候,我爸从家里放杂物的仓库弄了两块板子,一块铁的,一块木的。
他把板子固定在旧旧的自行车后面,铁的在下,木的在上,徒手组装了一个加长版的后座,供我和弟弟两块屁股。
他总会在工作的时候,“碍于父亲的身份”带上我和弟弟。
家离工作地有些距离,他就从后院推出自行车,把弟弟抱上后座,然后让我用自己的小短腿跨到板子上。
用屁股可以丈量,我爸数学不太好,挑选的板子过于短小,我小半块屁股还在悬空。
那天下着雨,风还很大,我一只手死死抓着我弟的肚子,一只手颤巍巍举着伞。
风真的很大,我弟肚子真的很滑,出事了,我直接被刮飞了。
落地成“河”,八岁的标致小脸就那么摔在了臭水坑里。
我爸可真是个没知觉的,瘫痪都比他有知觉。
一个活生生四十斤的女儿没了,他完全不知道,自行车“开”着飞快。
我坐在水坑里,呆呆地看着前方:弟弟正穿着漂亮的小花袄,好端端坐在后座。
那后座可真宽敞,没了我,空出了大半块屁股。
我突然就痛了,脚痛,脸痛,头也痛,眼泪就着雨水哗啦啦往下掉。
我弟呢,从我掉下去的那一刻开始,频频回头看我。
然后自己也掉了。
五岁的身子砸进了另外一个水坑。
我看着那一小团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肉,瞬间就感觉疼痛消散了,脚,脸,头,都不痛了。
果然,有难同当就无难,我吸了一个人的痛,自己就不痛了。
02
就像读书的时候,老师站在讲台上发卷子,一边发,一边报成绩。
我的卷子下来了:“58。”
空气里一直回荡着这两位数,也怪老师那天吃的太饱,说话不像平时上课那样令人昏昏欲睡,反而铿锵有力。
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我没有及格。
我红着脸,低着头,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往讲台上走,腿可太胖了,拖累的脚抬起来沉沉的。
我从老师手里接过卷子,委屈羞愧又悲伤。
老师没看我,接着发下一张卷子:“张某某,57。”
哇,太好了。
我就像被人喂了一剂起死回生药,心口的拳头松开了,腿瘦了,脚步轻盈了。
我看着迎面走来的57,惺惺相惜:“可真是谢谢你的成绩和我一样差,让我不再难过。”
看!我吸了57同学的痛,自己就不痛了。
还有工作的时候,我写的方案被甲方批的一无是处,我推的产品被甲方说的毫无用处。
我饿着肚子,熬着夜,焦头烂额一一对照金主要求修改,改好后,又一次次被打回。
心态崩了。
抬头却发现邻座的同事也在加班加点,她皱着眉和我吐槽“甲方不是东西”。
那一瞬间,我和自己的不良情绪和解了,如果大家都这么累,都这么惨,我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03
是人性恶劣,善于借助别人的悲惨愉悦自己?还是人生戏谑,快乐从来就不能中和悲伤?
找个快乐的人开导纾解痛苦,似乎没毛病,就像水凉了,加点热的,可中和。
但现实中,快乐很少能中和掉悲伤。
快乐的人只有和快乐的人在一起才会收获double快乐。
把他和苦丧的人装在一个盒子里,毫无用处。
因为快乐的那个不懂你的苦恼,他们只会以告诉你生活美好,世界甜蜜。
你哭诉,就拍拍你的肩:“哥们儿,开心点。”
你低落,就摸摸你的头:“有什么好低落的呢,外面太阳多好啊。”
你失意,就拉拉你的手:“别难过了,生活还是一片光明的。”
是好意,我谢谢他,也是真没用,除了让人产生逆反的厌恶感,没别的了。
还不如和一样难过的人抱头痛哭,来得爽快。
你惨我也惨,我们都有同感。
这样看起来,似乎只有丧的人才能解救丧的人。
找个天真浪漫的人谈一次,不如找个和你同等倒霉的人吸一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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