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尘落
走在沙面天桥边附近,被这首《月半小夜曲》引了去。歌者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大叔,右手没有一根手指,光秃秃的像个小孩子握起的拳头,用胶布包着把尺子弹唱。从他面前摆放的相片看来,大概是以前从军时受的伤,想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歌声里是中年男人特有的岁月沉淀下来的凝重,沉厚却不沧桑。他唱着,不卑不亢。
流浪歌手。我脑子里冒出了这个词。说不清为什么,我向来对这类流浪歌手有一种特殊的情怀。我的心里对他们是充满敬畏的。
对于流浪歌手来说,吉他就是生命。手指之于吉他手就好像双腿之于舞者。
实不相瞒,我常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荒诞幻想。我常常想象倘若有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失去了双腿不能再舞蹈,我是否还会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因此不管怎么说,这位失去了手指后还坚持弹唱的人,令我感动。
一把吉他一支话筒,一平方米一方舞台,他们亦是点缀城市的光。
他们和同样走艺术道路这个行业里金字塔顶端的明星艺人不一样,他们甚至和酒吧里热闹的摇滚歌手也不一样。
他们没有观众和掌声。
作为一名并不专业的舞者,我上过学校的大型文艺晚会舞台,上过政府的官方演出舞台,上过路边临时搭建的商演舞台,甚至上过酒吧夜总会,也曾在广场一方土地随地街演… 为兴趣为娱乐也为过钱,但不管怎么样,得不到尊重的舞台我一定果断离开不会再出现第二次。这种尊重不仅仅来源于观众,还包括主办方对演员的排练时间、服装道具、交通安排等。不过,后来也渐渐懂得,其实不管你所为何物,只要你对得起舞台,舞台就会对得起你。这句话适用于每一种工作,每一方舞台。
广告宣传性的商演常常会看到白T短裤直接登台,动作不整齐、妆容不讲究,这是演员对舞台的不尊重。(当然也可能是缺乏舞台经验,如早期的我们。)
昨天刚看到一个故事,讲到南京某学院邀请了一位法国女钢琴家来校演出,演奏到一半时,女钢琴家突然起身,背对观众失声哭泣。原来,从台下不时传来开易拉罐的“扑扑”声,以及手机的铃声和接听电话的声音,使得钢琴家无法专注弹琴,不得不中途停住演奏。
这是观众对演出者和舞台的不尊重。
有些演出本身就是一种发泄,他们确实需要观众的喝彩与欢呼,但有些演出是需要安静与倾听的。我喜欢在酒吧里坐一晚上感受摇滚乐放肆的嘶吼,虽然我一向讨厌酒精的味道;也喜欢静坐享受民谣的低吟,比如天桥下的那一刻。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对这个群体的欣赏与尊重在与日剧增。我看到牙牙学语的孩子摇摇晃晃地走到跟前递上零花钱,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看到步履蹒跚的老人艰难地踱步到箱子前放下手中的零钱,再艰难地走向歌者,把手中仅有的两个苹果递给他;我看到美丽善良的白衣天使笑容温暖地递上鲜花,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本只是循声而去,奈何却听到挪不动脚步了。又奈何一把手机就出门的我身上找不出任何现金,却厚着脸皮听了许久。据说一个人被盯太久会觉得不自在,大叔(其实该叫大哥吧)大概是被我盯得不自在了吧,蹲下来调音响的时候回头朝我微笑。他唱到口干舌燥却不敢停,因为知道有人一直在听。直到他喉咙嘶哑地干咳了两声,我知道我该走了。果然,再次踩着小黄车经过时他已经累了坐在地上休息。
2017. 06.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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