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亚文,快隐蔽。”我急急地拉着亚文朝店后面的厨房躲。亚文又高又壮,我几乎拉不动他。
“干什么?我干吗要隐蔽?,你疯了?”亚文一下子红了脸,奋力甩开我的手。
“那个卖假鸡蛋的老女人又来了。”我着急忙慌。亚文一听,却比我还跑得快,一个箭步冲到玻璃后面的小厨房,几乎让餐椅拌个趔趄。我们躲到小店的后面,耳听着老女人踢啦的脚步踱进店里,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自说自话:“老板,老板娘,要鸡蛋吗?这回是真的土鸡蛋。老板,老板娘……店门开着,怎么可能没有人呢?可怜可怜我……”
我知道老女人又该她的煽情三步曲。
两个月前,亚文出门办事,留我一个人守着我们的小药店,老女人来了!但见她衣着褴褛,满脸风霜,鼓眼泡,干瘦孱弱。一条肥大的老太太裤一边腿长一条腿短。她用右手提了一个破提筐。走到办公桌前,筐子很重的样子,一把放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彼时我正在用店里的电脑沉浸在那个总也看不厌的《三国》里和张飞对话。给她这重重一吓,还以为张飞的板斧上了桌呢?
“老板娘,买点鸡蛋吧?自家鸡下的吃不完。”老女人边说边用手掀开筐上面的乌漆麻黑的破毛巾,露出一颗颗小星星似的鸡蛋躲在麦草丛里。“你看,土鸡蛋比洋鸡蛋小多了,口感好,营养好。”
“不要,真不需要,大娘,我家还有。”我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人,只吃粮不问事。家里的事全由婆婆和亚文打理。平时乡政府部门上班。单位里吃食堂。节假日想当然的睡到自然醒,婆婆和亚文对我也是宠得可以。有说我的工夫也自己做了。也是懒到家。
“大娘,你什么眼神?我也不比你大多少。你做生意住高楼大厦。我种地为生,又有四个女儿,最大的十八岁,我哪里就是大娘?我们乡下人苦啊……。”女人凶巴巴的看着我,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我无端的被她抢白,只好站起来道歉。“大嫂,鸡蛋多少钱一个?”女人这才笑逐颜开。“一块钱一个。便宜。”“哪里有这个价,我听人家才六毛钱一个。”女人笑起来:“你去买六毛钱一个的洋鸡蛋?你都不是吃洋鸡蛋的人。再说也涨了价。”女人不由分说,动手打开我店里的冰箱:“看,你的冰箱里早就没有鸡蛋了。你有福,过日子啥心不用操。”我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买鸡蛋又与过日子关系多大呢?
女人装满了我的抽屉,把个空筐举到我面前:“八十七个,破了两个不问你要钱,算你85个好了。我好说话的很。”
我刚付了钱,亚文回到家。女人一见亚文匆匆拿钱招呼也不打走了。亚文问我了情况。
“上当了,你个傻女人。她我认得,天天到养鸡厂捡小个子洋鸡蛋充土鸡蛋骗人。”
“算了!亚文,别计较了,网上说洋鸡蛋土鸡蛋营养价值一样。”我狡辨。
“可是价钱不一样。多付了二十多。”亚文意难平。
“她说她四个女儿。快养不活了。”
“你听她胡说,她只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早当了老师。她富裕得很。”
我了解亚文的脾气,没再说话。只又帮忙刘皇叔打天下。
这样过了不到一个月,女人趁我又一个人守店,又来了。她一来我就不客气地拆穿了她上次所有谎言。女人却不尴尬。:“这次便宜,你说几毛就几毛钱一个。并且绝对是土鸡蛋,先吃后付钱。”我听了倒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六毛一个,你卖不卖?”“卖,卖,五毛一个给你,上次你老公认为我骗了你,今天道歉:“只是你不常在店里面,我找你难……”女人对我这么好,我能欠她钱吗?一五一十付了钱,只能亚文回来夸。
晚上做饭时,婆婆敲开了鸡蛋。六月伏天的鸡蛋没有一个全新的,全部臭了。
我又上当了!对女人存了心,她一来就躲起来。亚文根本不搭理她,她远远路过,只朝店里张望,我也不再没事时开电脑帮忙刘皇叔,只躲在里面用手机追剧……
又一个月过去了,女人关心我们的鸡蛋又吃完了,开始天天在门口走过来走过去。后来天天踱着步子进店:“买鸡蛋吗?老板。好心的老板娘呢?”亚文要发脾气赶她走,她多次来都买点常用药,比如创可贴。再比如棉签等……来者都是客,亚文也无计可施。
自从那以后,但凡我在店里面,开始的桥段便演了又演,女人天天来,我俩天天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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