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柳蜜儿轻轻喊了一声，她咬了咬嘴唇，想问，不知怎么问，忐忑而害怕。
她不笨，不易动容的罗晔这么失态，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想，但她又不甘心，想听他亲口承认。
罗晔并不在意她的欲言又止百转千肠，嗓音略有些哑，沉声问：“你怎么认识她？”
柳蜜儿差点忘了这一茬，心里一跳，知道隐瞒不下去，索性坦白，低下头道歉：“很抱歉学长，我有一次不小心偷偷看到的。”
她曾经在罗晔钱夹里看到一张照片，刚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上面的女孩子，只不过真人看起来更加艳丽，像一副油画，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风情。
罗晔问完她，却没有听她的回答。他看着碟子里的小龙虾，自嘲的胡思乱想。
其实他口味很清淡，从来不爱吃这些辣的，只不过某人喜欢，才跟着喜欢上，一旦喜欢上，居然成了心头好，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吃小龙虾，其实是某人爱吃。
她胃不好，却就爱吃辣，被他管得严，自己不敢出去吃，央求他好久，他答应带她去，却最终未能成行。
秦蓁，秦蓁，这个像是镌刻在他心上的名字。
来到北市他知道早晚会见到她，今天在这里碰到实属意外。想想自己这些年的辗转思量，再看她一副自在从容的模样，坦坦荡荡似乎两人只是陌生人，罗晔只觉得牙根都疼。
罗晔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后拿起手机起身，示意柳蜜儿出去一趟。
柳蜜儿点点头，等他出去了，才松懈下来。
在国外时，他们一个圈子的人都调侃罗晔是女人杀手，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性感的，温柔的，可爱的，他从来都彬彬有礼，矜持得体，却也干脆直接的拒绝任何绮思幻想。
以前她就猜过，照片上的女孩子应该是罗晔喜欢的人，那是女孩子爱拍的大头贴，明丽活泼的女孩对着镜头做着鬼脸，没有PS，没有美颜，却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认识罗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也没见他任何柔情似水的时候，隐隐约约猜到大概是已经分手。
她因为和他都来自东市，心里存了一点幻想，或许她能等到他想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时候。
可是大概等不到了。她想起那张照片，想起刚才罗晔的失态，想起女子的容貌，微微叹气。
罗晔今年开始来北市拓展公司业务，现在又在这里遇见女孩，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线，牵引着他们，有时候缘分真是奇妙。
“晔儿，周末回来家里一趟吧？”
打电话的是贺姿，她身为姿容集团的董事长，向来说一不二，只对着唯一的儿子，会用商量的语气。
“最近很忙。”罗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着洗手间走去。
贺姿知道罗晔不是敷衍，新公司刚成立，很多事情没有步入正轨，听罗晔的司机说，他常常睡在公司，吃饭也不规律。但她一向独断，听罗晔拒绝，心里隐隐有一点不悦，想了想还是忍住：“你刘叔叔要来家里吃饭，你和心然、啸然也好久没见面了吧，正好可以聚聚。”
“周五看情况。”罗晔没有立刻答应。
贺姿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和刘啸然是好朋友，两家也业务往来紧密，贺姿想锦上添花，他却连刘心然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
他有的是办法拒绝，只是贺姿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他不好做的太过分。
罗晔挂了电话后，走到洗手间旁的吸烟区，习惯性去摸烟，才发现忘记带，想起刚才捂着胃跑掉的人，心里烦躁不已。
洗手间很小，洗手台是男女共用的，罗晔进去后，一眼从镜子里看到秦蓁脸色苍白，应该是刚吐过，眼睛湿漉漉，泪汪汪，鼻头泛红，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见到他，秦蓁紧蹙的眉头舒展开，露出灿然笑容，在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她转过身，向他伸出手：“hi，你好，罗晔。”
言笑晏晏，一如九年前。
九年前，天气热的不像话。十五岁的秦蓁以全市前十名的优异成绩考入S市最好的高中。
那个时候的秦蓁，父母恩爱，家境优渥，脑袋聪明，稍微一努力就能考出高分，满身才艺，小提琴过十级，校舞蹈队的领舞，人长得漂亮活泼，性格好人缘也不错，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瑕疵，真可谓是天之骄女。要说什么事情让她发愁，那大概是她喜欢的某个漫画更新的太慢了吧。
开学典礼上，在开了空调仍然闷热的大礼堂里，秦蓁正在和一同从初中考进来的闺蜜聊天，嘻嘻哈哈商量着一会去买冰淇淋。
当第一名的罗晔上台做新生代表发言时，她并没在意，直到他的声音从大礼堂立体环绕的音响里传过来，像低沉的大提琴，优雅悦耳。
当时的罗晔，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眉眼清俊，冷清淡漠。
帅气的长相，优秀的成绩，冷漠的为人，简直是漫画里走出来的标准冷情王子。
她坐在台下，抬起头望过去。
一眼万年。
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而想要在一起，却难上加难。
年少的罗晔对人客气疏离，心高气傲，对人不耐烦时直接无视，让人又爱有恨。她不知道吃过多少次闭门羹，被他无视过多少次。她再也不是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女，会因为他的不理不睬而微微失落，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开心不已，日记里写满他的名字，每天就想着怎么让他喜欢上她。
但十五岁的秦蓁，对着喜欢的男孩，始终是那么落落大方，那么勇往直前。即便是最被他嫌弃和无视的时刻，也从未想过退缩。
她自信的想：我这么好，他早晚会喜欢上我的。
那个时候，每天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早早在校门口等到他，笑盈盈的打招呼：“你好，罗晔。”
呵，年少时期的罗晔啊，多么高傲而冷淡的少年，那些美好的记忆，陪着她度过那么多那么多艰难的日子。
美好的回忆终究无法取代一言难尽的现实。
罗晔并没有和她握手，秦蓁也不尴尬，很自然的把手收回，“今天能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就像做梦一样。”
动听的话加上开心的表情，放在秦蓁身上，任谁听了都得受宠若惊。
罗晔凉凉的想，还是以前的她啊，轻易就能让人对她放下戒备。
秦蓁耸一下肩膀，状似轻松的开玩笑说：“刚才我的胃特别难受，疼得狠厉害。罗晔，六年不见，见到你一高兴，我的胃也跟着激动了。”
说着，她目光盈盈望着他，好似情深如昨。
呵。罗晔冷笑。如她所说，他们分别六年。而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深情脉脉的人。
秦蓁向前走两步，洗手间本就不大，这下两个人之间不到一臂距离，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芬香，近到她必须微微仰起脸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以前身高170，站在一起时正好到他下巴，这些年长了2公分，不过没有他长得多，反而看起来矮了一些，但是刚好。
如果拥抱，脸还是会埋进他胸膛，如果踮起脚尖，正好可以亲吻。
以前她说，这叫最萌身高差。
秦蓁莹白的脸在灯光下犹如润白的珍珠，让人想伸手抚摸，她眨眨眼，眸清如水，问：“你不会打算这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吧？”
她其实是笑着的，罗晔不知为何听出淡淡的委屈，他不再无动于衷，嘴角抿起，反问道：“你以为呢？”
当初是她已经说了分手，现在却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罗晔真想问问她，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多年他已被磨练的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内心的怨怒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秦蓁被惊到，
曾经设想过再次见面时他会如何冷漠无情，却没想到一句简单的反问，轻而易举让她溃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疼痛感，像当年必须和他说分手时一样朝她袭来。她心里酸涩而痛楚。
秦蓁心里难受，唇边却装出坦然的笑，“我以为虽然我是说过分手，但我们好聚好散，就当是朋友吧，许久不见，不至于连句问候都没有吧。”
罗晔眼底笼罩着深深的阴霾，死死盯着她许久，有失望，有自嘲，有悲哀，最终拧起的眉头松开，表情恢复平静，应道：“好，如你所愿。”语气淡薄如斯，陌生如斯，竟有一丝悲凉的意味。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秦蓁接过去，是一块手表。这是那年罗晔过生日，她送他的生日礼物。也是那天，他们在一起了。
她当时怎么说的？这样你一看时间就想起我，我就无处不在啦。
那个时候她为了争夺罗晔的注意力，真是费尽心思。
表带已经有点旧，但是被保存的很好，看样子主人很珍惜。
秦蓁不知罗晔做何用意，抬头望着他：“这什么意思呢？”
他别过头，硬邦邦的说：“还给你。”
这可是他们在一起的证明……秦蓁敛起笑，把手表递给他：“我不要。”
罗晔面无表情：“既然要好聚好散，就不要留下这些东西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秦蓁语塞。不必要的误会？谁的误会？
秦蓁咬牙忍住冲出的疑问，把手表塞给他，淡定的说：“你如果舍得，就扔了算了。”
“秦蓁，”罗晔深吸一口气，“我们没有必要再彼此纠缠，这样以后见面还能当、是、朋、友。”
当朋友？秦蓁定定望着他说：“好啊，那不光手表，其他的也一起都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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