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昨天因为停电,不能借书。但我还是去借了一本,说是借,其实更像是偷。我想着,反正我偷来也是在图书馆看,看完了再原样放回去。只是晚上没看完,带不出去。放在图书馆的架子上,也会被收走,便用草稿纸包着,放在角落里,今早再去拿,还在那里。借的是陈丹青的《多余的素材》。读研究生以来陆陆续续一直在看书,从看书,到挑书,慢慢地好像有些变化。之前有一次借书,借到了,抱着它们去登记,像是抱了很多自己的宝贝似的,那喜悦和满足的神气,今天的自己还有些念念不忘。大家都说书好,多读书很好。终于好在哪里,不置可否。以前到底还是有“功用”之心在此。诸如培养气质之类,无用之用等等,现在想想到底还是没有领会真正的读书。但到底还是读着了,读着读着便有了刚刚那种记忆里的神气和愉悦了,我想读着读着,这样的时刻渐渐地多了起来。这样便真和书近了些。
陈丹青本是画家,这本书以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是作家的人写作,若问如何,答可曰:彼哉,彼哉。我借这本书,一是因为他的画家身份,二是因为他是木心先生的学生。我总感觉我要是一个会画画的人就好了,这样我脑海中的各种各样的画面就可以自己亲手画下来,不用在网上四处搜寻,仿佛是搜寻某种知己般,这种渴望有种恸彻的清醒,遇见了便天圆地方,清澈空明,没遇见便是吃了一口土,堵在心间闷亏着,憋的慌。时间久了,便成了沉在心底的万水千山,或者繁花似锦。书借着了,便开始读。读着读着,过程中,我看见自己始终带有一种偏见,这个偏见让我小瞧他,因为他是画家,不是作家。所以多有挑剔,仿佛自己在浪费时间看一个不是作家的人的书。随即我便嘲笑起自己来,这样的想法真真是没有灵魂的毒瘤啊。它仿佛是长在脑子里的瘤,瘤成了习惯。哪里算是思想或想法啊,只不过是多年来大众般的习惯。扪心自问,他写的很有趣,这就够了,哪里还管是什么身份。只看他写街头的闲散丽人,写到旅馆里的妓,各种样貌,颇有姿色,是曰:天生我才,就靠这个吃饭。写的自自然然,没有评论,也无什么同情,只是自自然然。有时候故作同情本身便是评判,谁要你的故作同情。他还写了文革时期的批斗,以前我对文革时期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可是看了这些,我反倒觉得孙中山,毛泽东,邓小平等很伟大。不是因为文革伟大,而是看到文革的事情,想起他们革命的伟大,若不革命,想想封建社会,地主什么的,可怎么好好解放天性呢。他还写了许多人,看着心里觉得有趣,他尤其写了胡兰成笔下的人。记得胡兰成写自己一个要好的朋友,叫步奎,胡兰成是这样形容他的。陈丹青将它完整抄录了下来,我也很喜欢。他说:“步奎近来读莎士比亚,读浮士德,读苏东坡诗集与宋六十家词。我不大看得起人家在用功,我只喜欢步奎的读书和上课,以至做日常的杂事,都这样志气清坚。他的光阴没有一寸是雾数糟蹋的”(雾数,浙江土话,混浊、琐碎、没出息的意思)。他一点不去想做大事。他亦不愤世嫉俗,而只是与别的同事少作无益的往来。”以前知道胡兰成,是因为知道他和张爱玲的恋情,但是从陈丹青老师的书里,读到胡兰成的只言片语,便觉难怪张爱玲爱他。他也说步奎像爱玲,心里干净,聪明清新,但不及爱玲。读了陈丹青先生的书,便想着也可以去读读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一本书读完了。读着读着,不写些什么,便总觉得心里堵的慌。好像吃了一顿饭,没有消化地堵在喉咙里。写出来就好像是细嚼慢咽了,与胃握手言和了般。其实这次借书,还有一个感受便是,看见这么多书摆在那里,这也想看,那也想看,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是能够一下子全部读完就好了。可最终还得一本一本地看。看出个花天酒地,锄头黄土故事说书的世界。真好。想起莫言说:“我该干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讲自己的故事。”这里也有一个世界。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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