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集说到酒馆里，盐泽说要带着他的兵一起来妓馆。
青玉馆并未开业，冯节中慌乱地想要拒绝，但是，盐泽驳回了他的“不”，他说“汉语是不可以说不的”。听出来了吧，意思是说中国话的人不配，也不能够拒绝日本人。于是，冯节中补充说：“她们都是姑娘。”
一行日本人把机关枪挺在妓馆的门口，他们一起回来了。
冯节中给盐泽介绍了姑娘们，是用那些新名字。而后，盐泽拍着冯节中的肩膀说：“中国的文化很伟大，文人却无耻。真正的中国文化生存在我们日本，留在中国的做了一群婊子。”
呵呵。这段话恐怕让读者义愤填膺了。盐泽是说，日本女人是忠贞而圣洁的，而中国女人则……这就是屈辱的历史下，由中国人给自己同胞带来的灾难。
在众多姑娘里，盐泽一眼看到了桃子。桃子没有名字，但她是花姑娘。冯节中给她临时起名叫做“樱”，但是她不能接客。毫无悬念地，盐泽扇了他两个嘴巴。这个字其实能被用在这样场合里的女人身上的？这是亵渎！冯节中，你好好想想，你给姑娘们起的都是什么名。读到这里，气死我了。
盐泽一把抱起穿着红鞋的桃子上楼去了。中国人，不能说不。
青玉馆开张了。
爆竹声粉碎了无数红色纸屑，它们颤颤瑟瑟在半空摇晃，随阳光的反射照耀出万点缤纷。香烟如下流的指头，在行人的鼻孔里抠挖了几下，便无趣地撤走了。
冯节中的耳朵被炮仗炸得嗡嗡作响。就在这天，他命令金二也去选一个女人，除了桃子，随便挑。金二虎着脸说“我不”。冯节中厉声说：“还没到你和我说不的时候，去，去挑一个。”
其实，这篇文章里，我看到过金二的身上曾经闪现出些许的人味，这儿算是一处。
那些被冯节中从乡里带来的姐妹们，在他眼里早已不是人了，她们是商品，是被挂成了串儿的灯笼，任凭人看中就可以摘下来了。
盐泽把一包大洋送来了，送来的时候还告诉冯节中，桃子不行，因为她连床都不会叫，她像一条死鱼，远远没有韩国人的创造性和马来亚人的热情。她不是个优秀的妓女。
这些话冯节中听进去了。他觉得自己亟待解决所有人的服务理念问题。所以，这晚，他把一直哭哭啼啼的满江红扒光了扔在地上，给大家伙儿规划了一下妓馆的定位和层次，他说：
你们懂个屁！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在于干什么，关键是能否干好。这里头讲究大了。妓家历来就分三等，下处、堂子和小班。下处就是窑子……楚水城的百岁坊就是这种脏东西……小班里修炼出来的婊子就像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光顾的都是光鲜亮丽的达官贵人……妓女和妓女可不一样，就像官儿和官儿不一样……你们好好干，我再教你们学点English，也就是英语……
冯节中在他渐高的酒意里把一屋子的姑娘又带到了北平，南京和扬州，带到了皇宫里，带到了全世界。带进了《史记》，还有《诗经》。他讲出了苏三的慷慨，李白的潇洒……最后回归到眼前，他说，日本人怎么了？盐泽是我的朋友，看到他给我送钱了吗？我还有更厉害的法国朋友。你们这帮小婊子，把三爷我惹火了，我让你们死不了活不成……
冯节中就这样，把那些不知前路的女人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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