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流泪吗?你会劝他人别哭吗?
阿飞是个爱哭鼻子的孩子,从小大人就告诉他不要哭,要坚强。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中,阿飞学会了忍耐,尤其是忍着眼泪,他尝过眼泪的味道,一点也好不吃,至少没有汗水好吃。后来,阿飞长大了,虽然他不再是曾经的小哭包,但是每次看到别人流泪,他都好似感同身受,除了递过纸巾,他还会劝别人:“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他明白那种忍着眼泪的压抑与难受,他从来都不讨厌爱哭的人。
从2018年开始,阿飞又开始难以控制自己的眼泪。因为一次次的挫败而哭泣,因为寄人篱下而哭泣,因为备受感动而哭泣。他毕业就失业,奔波在求职的路上,一个人坐火车、乘高铁、搭飞机,一个人去往未曾到过的城市,一个人走夜路、住酒店、找青年旅馆……久久未能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家人的关心、朋友的问候、师兄师姐的帮扶接踵而至,这些关切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为了他的负担。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情不自禁,时不时地就泪流满面,一方面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抱歉,另一方面为亲朋的理解和关爱所感动。到底何去何从,到底从哪开始,哪里会是自己的归宿,阿飞是迷茫的。在外挣扎了半年之久,最终,阿飞选择回到家乡,找一份令家人放心的工作,待遇如何无所谓,至少离家近,可以多陪陪家人,为家里贡献自己的一点小力量。
荣归故里和铩羽而归是不同的感受。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评价,虽然阿飞是自愿选择回家乡工作,但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家人偶尔的责备和朋友随意的一两句评论和追问都会让他特别在意,偷偷地抹眼泪。一边坚持,一边释放,他一个人在公园散步,一个人看纪录片,走着走着就哭了,看着看着就哭了,突然感觉天空中的一片云,片中的很多镜头都会触动他脆弱的心。就这样,阿飞尽量减少和朋友们的联系,学着自我解压,在自我鼓励与自我安慰中度日。
或许真的是傻人有傻福,2019年底,阿飞机缘巧合进入了家乡的一所公办技工院校,成为曾经梦寐以求的人民教师。一下子他整个人都变得明亮了,天天步行去上班,下班回家就陪陪家人、看看书、写写字、约三五好友谈天说地,每天有使不完的劲儿。家人满意、自己也认可的工作干起来应该是快乐多于悲伤的,找工作这座大山都能翻越,那以后的任何困难阿飞都有信心克服。
工作一个学期之后,阿飞对学校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寒来暑往,转眼又是一个开学季,学校将要迎来一批新面孔,新鲜血液将要注入这个大集体,阿飞稀里糊涂成为了一名班主任。看上去还像名大学生的阿飞是否能够承担此重任,你我全然不知。无知者无畏,阿飞充满兴致,他相信自己只要认真、负责就一定能够把这份工作做好。
2020年8月18日,学校开始进行班主任培训工作,8月22日新生正式报到,8月24日新生开始军训,9月4日军训结束。从报到开始,阿飞将会遇到他的第一届学生,全程陪同孩子们军训,了解和熟悉自己班的每一个孩子。拿到自己班的学生名单时(33名男生、4名女生),阿飞惊呆了:这么多男孩子!阿飞脾气好、心软、老实巴交,该如何与这些孩子们斗智斗勇,确实是一个难题。事实证明,班里的男生大部分都是些机灵鬼,能说会道;女生看上去文文静静,但也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孩子。
从同意承担班主任工作的那一刻,阿飞就想每天写下自己的感受,记录与第一届学生之间的点滴。军训期间,早上6点出门,晚上11点到家,好几次洗漱完毕阿飞拿出本和笔,想反思自己一天的工作,可刚写一句话就睁不开眼睛了,本儿摊着,就睡着了。如此反复几次,阿飞索性放弃了,心想来日方长,等军训完一定要写个总的感受。阿飞也是一个有惰性的人,军训期间总是缺觉,为了能多睡一会儿,啥也没记录下来。但是任凭军训期间有多么累,大多都是体累,休息一晚上就缓过来了,即使是男孩子之间偶尔有个斗嘴打架,每次查内务都被宿舍阿姨批评,军训汇演班级成绩最差,阿飞也没有被吓退却,没有觉得心累。在军训之余,还有一些志同道合的同事可以互诉衷肠,开心一笑,阿飞内心特别满足和感恩。
军训结束,学生们休整几天返校,阿飞则要参与新教师入职培训,继续连轴转。学生们返校后,进入教室开始慢慢步入正常的学习生活,确定班委、排座位、排值日表、确定课表、按时开展班会……一系列工作正常进行。经过军训期间的观察和管理,阿飞知道自己的工作很多没做到位,孩子们集体意识还不是很强,注意力不够集中,很多学生心思还没有完全放在学习上等等。阿飞也在摸索,继续向有经验的班主任老师请教,熟悉班级的各门代课老师,其他老师上课时抽空观察孩子们的上课状态,他内心焦急而又担忧。好在经过二十多天的相处,阿飞记住了班里每个孩子的名字,大致熟悉了孩子们的性格,夸奖和批评的时候都能直接对号入座,孩子们对阿飞也多了一丝信任。
然而,学校基于综合考虑和研究,新增了两个专业供整个系部的孩子们选择,阿飞的班级要与隔壁班级合并,阿飞则担任新专业的班主任。阿飞努力拒绝过,但学校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也是出于全局考虑,客观来说,学校的安排有其道理。阿飞不知道如何告诉自己的孩子们,除了有不舍还有愧疚。孩子们刚刚彼此熟悉,融入到了这个集体中就面临着合班,而且是不熟悉的班主任、不熟悉的教室、不熟悉的代课老师、一大半不熟悉的同学,孩子们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阿飞一千一万个不舍得,但是还得给孩子们做工作,帮助他们尽快接受和适应学校的安排。阿飞不是非常优秀的班主任,但是从相遇开始,他都在真诚用心地对待孩子们,不管孩子们好与坏他都希望可以陪他们一起成长,因为这是他的第一届学生。
如果说合班只是一个小插曲,那么带新的班级对阿飞来说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班级人数一下子从37人变成70人,从熟悉的37人变成陌生的70人,对于初出茅庐的阿飞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由于学校没有最终确定新的班级是否会分为两个班级,暂时的70人都归阿飞负责,新组建的班级人数时常变动,阿飞一天点名点四五次,同时,他原来班级的学生家长轰炸式打电话咨询为何合班、是否会再分班、是否应该让孩子转到新专业等等一系列问题,系主任、合班之后的班主任也有很多问题与阿飞沟通。这时的阿飞忙得焦头烂额,丝毫来不及感慨和伤感,早上睁眼就是回复信息,晚上回到家还在不停地接打电话、回复消息。体累心累交织在一起,合班的第一天晚上能吃能喝的阿飞没有胃口吃饭,第二、三天晚上依然如此。加之新的班级刚组建比较混乱,学生无组织、无纪律,阿飞说话也没几个人愿意听,学校的安排不能完全拒绝、学生这边不能及时找到最佳解决方案,进退两难使阿飞终于忍不住了,转身离开,眼泪奔涌而出,恨不能撒手不管。
阿飞的班主任之路才刚刚开始,貌似比曾经的求学之路、求职之路更为艰难,在未来的三年阿飞可能还会流更多的眼泪,但我相信流过的泪都会带阿飞成长,变得成熟和稳重,也变得更勇敢和坚韧。
2020年9月19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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