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浙西的小镇。小镇三面环山,一块平原上密密麻麻的砖瓦房间杂着绿树,居住着四个村子的人。我是二村的。这个小镇是属于我的,又觉得是其它三个村子的,好像是属于别人的,让我有一种疏离感。但是,有一个村子,在镇子的西南面,我觉得是属于我的。这个村庄叫上畈村。
我第一次去上畈村是夏天午后两三点钟样子。棋友说他家里离镇上就两里半路程,穿过溪滩(有一座木桥),在村口左边小路进去第一个院子,就是。镇上西南面,肉眼所见就是山,大概就是在那山脚下。我穿着人字拖鞋,方便过水,也凉快,就往镇上西南面的小路进发。沿途小路是石子路,两边是庄家地,快到溪岸时变成芦苇地。芦苇长出剑一般的叶子,满眼的绿,散发着清香。路上的鹅卵石有些过分的热情,有点烫脚。我在桥下的溪水浸泡了一下脚,走上木桥,脖子和手臂间有了一丝凉风。过了溪,村口有一棵大樟树,年代有点久远(我们这边村口经常有大樟树)。在溪岸和村子间还有一条水沟,清澈见底,大概是用来防洪的。沟两边架着一溜烟竹竿,上面爬满丝瓜藤,开着黄色的小花,有几只蜻蜓在飞来飞去。我从左边小路进去,敲响一个低矮围墙的小院的旧木门,果然出来了棋友。他笑咪咪的。
棋友家不远处就是山脚,这个村子是沿山而建的。我最初对于上畈村的认知,就仅仅在棋友家这个村口一带。棋友家的小院是四合院,不大,单层木房。房间里是泥地,走廊是石板地。走廊在门口,有些山风,棋友将小桌子摆了起来,搬了两条有靠背的矮竹椅。竹椅因为用久了,椅面光滑发亮。我坐上竹椅,往后倚靠,很惬意,下棋是正合适。我们开始下棋时,走过来一位姑娘,大眼睛,披肩发,嘴巴不大不小跟脸型很配,牙齿雪白,没有龅牙,很好看,只是有一两颗不是很直。“请喝茶。”她端了一杯茶过了,看着我笑了笑,把茶杯放在旁边一个红色油漆过的木方凳子上。“谢谢!”我打量着她说。她笑得很拘谨,不像是山野姑娘那种放肆,只开了六七分的花。她大概知道我一直在看她,放下茶杯就回头进了屋子里,一直没有再出来。“这是我姐姐。”棋友说。棋友没有说姐姐的名字,以致于我后来知道她的名字,还是忘了。
对于这个村庄的认识,最初就是这样,单纯,羞涩,美丽,近在身边,又在尘世之外。
我那个夏天多次去棋友家下棋,进入棋局里,也就忘了一切,包括棋友姐姐。有时候看到她,点头笑一笑,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下完棋,回家路上,还沉浸在刚才的棋局里,有时候兴奋,有时因为下错棋而遗憾,思考怎么更好地应对。
第二年暑假我又去棋友家下棋,后来他工作了,就少了,好像跟他姐姐不会再有什么关系,好像这个村子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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